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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月居里，好容易打发走了来问候的四姑娘和七姑娘，天色也晚了。秋葵就走进来，脸色也不大好看的道：“姑娘到底仁慈了，在老太太跟前为六姑娘说尽了好话，现如今出来了也不来瞧瞧姑娘。”
梧桐看着秋葵一脸的怒色笑道：“你这小蹄子，说的是什么话，主子们的事情也有我们乱嚼舌根的？姑娘为六姑娘求情难道为了她的谢？你也太浮躁了些。”
秋葵脸色上似有羞赧道：“姐姐说什么呢，就是气不过，六姑娘不是有意的，我们姑娘也遭了这样的罪，来看看也是该的么。”
林韵瑶在床上一笑，暗想，头先那个林韵瑶因这个秋葵说话没轻重，所以倒不喜欢这个丫头，如今自己看来这丫头也是个好的，虽说嘴快些，到底性子直爽，又一心为着自己。想着这些也喜欢，就把秋葵叫了过来道：“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能沉稳些，我就阿弥陀佛了。六妹妹来是她有心了，她不来，咱们也别计较，我也不图她那个谢，你呀还是和你梧桐姐姐多学学。”
正说着，就有丫头端了药并问道：“姑娘的饭有了，摆在哪里？”
梧桐接了药指挥着两个婆子把一张海棠矮几摆在软榻上，扶林韵瑶坐了，就有一个海棠样式的攒盒送进来，打开看里头是四养小菜，一碗丝苗青米粥，一碗乳鸽人参汤。就取了林韵瑶日常用的碗筷羹匙来，再把药温在一旁，和秋葵一起服侍林韵瑶吃饭。这时一个二等丫头叫香鱼的进来回道：“梧桐姐姐打发的差事，有回话了。”
林韵瑶眼睛一亮，就说：“进来回话，我也听听。”
进来一个婆子，看里头梧桐秋葵正服侍林韵瑶吃饭，就在一旁站了。林韵瑶瞧了这个婆子一眼，认得她是自己院子里管着外头花草的董婆子，素来是个老实嘴紧的，恍惚记得她女儿在大太太房里的二等丫头如意。一边喝一口粥道：“董妈妈坐着说吧，秋葵倒茶。”
董婆子谢了恩，就在一边椅子三分之一的地方坐了回说：“头先我去了太太那里，我女儿说太太叫了大奶奶说话，白姨娘去太太那里，太太没见，老太太那里也没见。六姑娘从祠堂出来后，去老太太那里谢恩，老太太倒是见了，六姑娘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说她房里的奴才伺候得不好，都打发了，新挑了好的给她。六姑娘谢了恩，老太太就让六姑娘回屋了。后来六姑娘屋里的新挑的奴才春雨是我的侄女，瞧瞧的告诉我说老爷听见白姨娘和六姑娘都罚完了，就直接去了白姨娘屋里。白姨娘正叫了六姑娘和老爷一起吃晚饭。”
林韵瑶皱了皱眉头问道：“老爷知道我醒了么？”
董婆子就说：“前头请太医的时候就是拿了老爷的名帖去的，想是知道的。”
林韵瑶喝一口粥，再吃了两口小菜，就吃不下了。这里撤了饭桌，董婆子帮着搭把手就道：“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吧。”
梧桐送了董婆子出门，就见一个丫头在外头探头探脑的，一看正是院子里的一个洒扫丫头叫做桃花的。因叫她过来问道：“你做什么呢？”
那桃花见是梧桐，就左右看了看说：“先前我姐姐说听见大奶奶和楼儿姐姐说，太太选定了我们姑娘，过几年就送进宫去给娘娘固宠用。”
梧桐一听见这话，如同遭了雷劈一般，嘱咐了桃花几句让她切记不要乱说，就进来坐到林韵瑶床边做针线。
秋葵因见外头天阴阴的，半颗星星都不见就说道：“看着外头的天儿，如今也要十月了，怕是要下雪了，我去把炭盆拢起来，屋子里也暖和些。”
梧桐把被子给林韵瑶掖了掖，就不说话了。林韵瑶看了梧桐一回，叹口气道：“你头先在外头和一个小丫头说什么呢？”
梧桐脸色一变，就赶紧摇头道：“没，没说什么，白嘱咐一句。”
“怕不是吧，你那性子我还不知道，若是没什么大事，也不能脸上颜色都变了。”说罢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就说：“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你叫秋葵守着，别让人进来。”
梧桐听了这个话，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就等着秋葵带着两个婆子把炭盆放好后说：“你守着门，我和姑娘说几句体己话儿。”秋葵答应着就去了。
这里林韵瑶就说道：“那丫头是叫桃花吧？她姐姐杏儿是大嫂子屋里的人。必是她在她姐姐那里听见什么话儿了来告诉你。”
梧桐心里一愣，姑娘这一摔，倒是精明了不少，平时姑娘从来不管院子里丫头们之间的关系的。不过这样的姑娘倒是比那清高的性子好了不少。
林韵瑶接着说：“我那日从楼上摔下来，连着几天不知人事，迷迷糊糊做了些梦，醒过来后倒像是清醒了不少。我这次病了，太太刻意去求了大姐姐赐参给我，那是贡参，我福小命薄，又是外室烟花女子所出的庶女，哪里配用这个。但是老太太倒说不错，还叫她那里找了好参给我送来。这里头意味着什么我大略也明白，我出身不好，好掌控罢了。”
梧桐眼泪就出来了，说：“我瞧着平日里老太太和太太对姑娘上心，原以为他们是真疼姑娘，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林韵瑶叹口气就说道：“六妹妹推那一巴掌，大略也不是她的本意，只怕府里我虽然不想去做这个贵人，有的是人愿意去。只是太太总要为大姐姐考虑，只有我没有生母在，偏又性子清高不谙世事。”
梧桐抹了眼泪道：“凭她是谁，没得老太太和太太的允许，难不成害了姑娘就能替了去？”
林韵瑶抹了抹梧桐的头道：“你还比我大几个月呢，怎么就糊涂了。大姐姐在宫里头没有身孕，我们府里就必然还要进去一个。太后是不管谁去的，只要姓林。可是我们老太太和太太能让三叔的女儿进去么？头先四姐姐和七妹妹来瞧我可不是说了我以后还有大大的福气呢。可见她们心里也是想着的。”
梧桐就说：“就是没了姑娘，还有六姑娘八姑娘呢，哪里就轮到她们了？”
林韵瑶笑道：“你又糊涂了？六妹妹和八妹妹有自己的姨娘提点着，太太也不能掌握在手心里，必然不愿意。四姐姐是三太太的亲生女儿，三太太可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儿，对于我们太太来说，我若是不能去，也不能把我们老爷其他姨娘的女儿送进去分大姐姐的宠，再给姨娘们长脸。只有四姐姐最合适，老太太不会让三老爷和三太太压在我们老爷太太上头的。”
梧桐一脸的惊讶，姑娘这也变得太多了吧，又一想姑娘本来就聪明，只是以前从来不想这些，现如今自己吃了亏，自然要注意些，也就不再多想，只说道：“那姑娘打算如何？”
林韵瑶脑子里略过一道光，似乎想起了什么，偏又抓不住只说道：“论起来，我就是个外室出生的庶女，还不如六妹妹八妹妹，只比七妹妹略好些。那也是因为三叔没有官职在身。以后我也难说好的亲事。先前丁婆子来我这里的时候就说让我多为以后考虑，想来也是太太的意思。只怕进宫也是我唯一的选择了，就是不进宫，只怕也只能给其他人做妾，若说老太太能放我嫁一个寻常人家做正妻，那就是我的福气，可是你觉得可能么？门当户对的又必然瞧不上我这个出身。”
梧桐的泪落得更狠了些：“姑娘到哪里，我就道哪里，一辈子不离开姑娘就完了。那皇宫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姑娘不要难过，横竖还有几年光景呢。”
林韵瑶苦笑道：“傻丫头，我都没哭，你可有什么哭的。你要跟着我也好，虽说我本来打算进去前把你安顿好了，可是也不放心你。还有秋葵也是个好的，我以前不喜欢她那急性子直肠子，现在想来，她那个样子倒是个忠心的，你慢慢调教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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