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觅回到了独自住了一年的房子,一时有些惆怅。
仿佛是为了努力证明,她有着独自生存的能力似的。
她执着地要与他分开,执着地在工作上,付出更多。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越活越战战兢兢。
她在书房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放进了包里。
忽然回想起,她刚尝试成为一个有用的人那时候。
她去母亲的公司上班,给一位副总做助理。
一场大型会议结束,喝了两杯小酒的副总,说她总是微笑。
简单的微笑,代表着她的不专业,她注定成不了大事。
当天晚上,在公司加班的她,做企划书做到哭泣。
为自己的微笑,为自己的脆弱,流尽眼泪。
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这一切原来那么困难。
只有封诣寻给她打电话,只有他关心她是不是在加班。
不到一个小时,他开车过来,一步一步教她怎么做。
后来一直如此。
哪怕她搬到这边来,也还是如此。
只要她烦恼工作,焦头烂额,只要她给他打电话。
他就会过来找她。
无数个夜晚,他坐在这张椅子上,教她如何做。
他每次问,她为什么找他时。
她都说,为了妈妈,为了公司。
其实,她只是软弱到控制不住自己。
她想见他,她想要他帮她。
迟觅暗暗叹气,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把生活变得如此别扭的。
好像,永远不能说真心话。
二十七岁的迟觅总把自己折腾得很辛苦。
也一定,把他折腾得很辛苦。
她长叹一口气,离开书房。
经过钢琴角的时,她又忍不住停下脚步。
满腹纷乱思绪的她,缓缓坐在了钢琴前。
掀开钢琴盖,指腹尚未压下,便已觉得手掌沉重无比。
繁杂的回忆,在她眼前闪过。
她枕着手臂,轻轻地趴在琴键上,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不能没有他,如果没有他,她才真的不堪一击。
生活、工作、成为独当一面的女人……
她明明,都是为了他。
其实说出来,像那个十七岁的自己那样,依靠他,也并不丢人。
门铃声突然响起。
猝然,打断了她的回想。
她坐直身子,定了定神后,起身去开门。
打开房门的刹那,双肩便被紧紧地压住,整个人拥入温热结实的胸膛中。
封诣寻将她抵在门板上的同时,猛地关上了门。
“封太太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恢复以前的生活吗?”
就因为他没有给她倒那杯水?
就因为他没有亲自去接她?
她就这么,急着离开有他的那个家吗?
恢复分居的关系,下一步是不是又要离开他了?
迟觅微微瞪大眼睛,看着眼眸泛红的男人,有些无措。
她被按住双肩,动弹不得,无力地推搡了几下,“你先放开我……”
“休想。”
给出一个拒绝的回答后,他低头吻了下来。
几乎失控的吻,让她险些不能呼吸。
可那么熟悉的气息,如此近的距离,又让她一阵迷乱。
哪怕死在他怀里,也无所谓的感觉。
只有他,只愿意,死在他手中。
唇上倏地一阵刺痛,她轻声叫了起来。
她反应过来,推开他,颤巍巍地碰了碰自己的下唇,“你、你咬我干什么……”
很疼,但没有破皮。
封诣寻抬起她的下巴,视线落在她的唇角。
“惩罚。”他说。
他想,自己还是太心软了,都舍不得让她见血。
迟觅红着脸,甩开他的手掌,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还把她当呆瓜一样欺负呢?
她迈开步子,准备去拿自己放在钢琴架上的包。
他见她要走,一时又急了,忙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你口口声声答应我那么多事情,全部都想当不存在是吗?”
不可以分居,不可以再分开。
他已经,不能再接受这种别扭了。
她被他拽得手腕生疼,眼眶含泪,“什么啊!我走什么啊!”
天呐,她恢复记忆就要承受这种待遇吗?
凭什么啊?
回想起这股落差,她委屈极了。
封诣寻意识到自己着急了,匆忙松开她的手腕。
转而,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他得承认,他没那么高尚,并不能什么事情都纵容她。
她的确答应了他不少事情,但他也一样。
假若说迟觅犯了规,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明明,一次次地说过,要全心全意地爱她,以她为先。
结果连一杯水都不肯给她倒。
他闭上眼眸,手掌搭在她的发顶上,轻声说:“好吧,我应该给你倒水,我应该亲自去接你。”
她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啊……”
他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对不起,觅觅,不要再留我一个人住了好不好?”
迟觅缩在他怀里,声音都快发不出来,“我只是,只是回来拿点东西……”
觉察出他在说什么,她猛地抬头,“噢,你以为我要回来住啊!”
她只是回来拿东西,又不是要和他分开。
他干嘛,这么紧张?
还念叨两天前的一杯水……
有点不像他。
但似乎,他从来都是如此,舍不得放开她。
她微笑起来,“不会的。”
两秒后,她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你赶我走。”
说完,她神色有一瞬的飘忽不定。
她自己都不太确定,他赶她走,她是不是就舍不得走了。
和他保持距离,分居又怎么样?
他们其实还是时不时就能在一起。
封诣寻并未急着回话。
比起失去记忆之前的她,她现在,总是显得更有后顾之忧。
他从来都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
她没那么有安全感,这份不安全感,还连带着传染到了他。
细想起来,他一直都在被她牵着鼻子走。
十七岁的她,亦或者是二十七岁的她。
他抬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嘴唇,碰到了刚才被他咬疼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蹙眉,但一声不吭。
他忽然问:“这几年,你快乐吗?”
迟觅有些茫然,“什么?”
他说:“林天远跟我说,你不快乐,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给你解脱。”
她怔了怔,拿开了他的手,“他?我和他都不熟的,很多年前见过一面我都忘了,还是他自己提起来我才又想起,有时候我的社交账号,会收到一些骚扰信息,我全部都没放在心上,搞不好里面就有这家伙……”
总感觉,他们距离再这么近,他一会儿又要吻她。
迟觅说话间,来到钢琴前坐下。
她想起,那天见到林天远时,她全然没认出他来。
他走过来主动搭话,提到他父亲,她才想起那回事。
她背对着身影颀长的男人,继续说:“要不是因为那件事和你有关,我也早忘掉了!”
回想起来,她记忆出问题,也才短短几个月。
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梦里的那些人,跟她都不那么熟悉。
就连封绮柔,都是她完全不熟悉的人。
可有时候,人总是会被不熟的人讨厌、憎恨。
她想。
不和他赌气喝那么多酒就好了……
很多事情,不瞒着他就好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总是瞻前顾后,连自己得了胃病也怕他知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以后,什么都得告诉他。
封诣寻顺着她的脚步,来到她身边。
挨着她的肩膀,两人坐在了一起。
她的睫毛隐隐颤了颤,有些不好意思。
迟觅低声说着,“你……你知道的……我本来就记性不好。”
而且,一接近他,记性似乎就更不好了。
也很容易害羞,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所以,你快乐吗?”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又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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