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国给林奶奶端了水。
从母亲房间出来放好盆,就见回到家的林母面色不虞。
农忙结束没几天,他们收了一波麦子,磨了一些人文东给女儿送过去。
夏天的收成交完公粮也大差不差,所余不多,大家平时都是吃的杂粮,现在一年要交三次公粮,直到零六年废止农业税。
好在家里人多,除了小麦,还种地瓜玉米花生西瓜这些,种得不多,起码能混个饭饱。
猪也养了两头,鸡鸭几只,平时也能吃点蛋,时不时就上山打点野味补点荤腥。
大儿子手艺好,时不时就外出接活,一家子也没几个懒的,齐心协力攒家底,这两年情况也好了很多。
农民嘛手里有粮,心中就不慌。
就是能用的钱不多。
看病吃药、买点生活用品不是很方便,不过在这一点上大家都一样,林父林母也轻松了一些。
太阳晒得花草树木都蔫蔫儿的,让人心烦气躁。
林母李文华也蔫,眼尾的纹路都写着不高兴,“还不是那大堂嫂,刚刚炫耀她女儿生了个闺女。”
林氏族人在林家村生活了几代,左邻右舍、一整个村子基本都是亲戚,这个大堂嫂,就是林茂国大伯的儿媳。
她家女儿和文棠同年纪,又都嫁到城里,所以时不时就会被大家拿来对比。
林父也知道堂嫂爱攀比,但这会二杆子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好气的?”
林母:“她还说她在省城医院看到小棠了,小棠做完检查完脸色很不好,也没跟她打招呼,说是检查结果很不好……”
林母皱眉复述起堂嫂的话,心里不上不下的。
林父也随着她的话停下动作,知道林母在担心什么,也开始为女儿发愁。
林母听到的原话是:
我瞅着文棠脸色很差,可能是结果不好,唉,这孩子大老远去省城检查也没个人陪,我看着就心疼。
桂芳,你们也多劝一劝,孩子这东西就是这样,越想要越心急就没有,放宽心反而就来了……
嘿,看看我家外孙女,六斤重呢!因为我闺女奶水少,她婆婆还特意买了不少那啥牛奶还是奶粉的,说这个最有营养!
林母正用麦秸编着草帽。
麦子收了,玉米也赶着种上,家里活少了人却闲不下来,总想找点事做做。
草帽这玩意编着很简单,林母一天就能编几个,太阳晒,草帽也就用得多,多做一点下次去集市也能卖点钱。
林父正在削竹篾。
孙女小溪乖乖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爷爷,她性格安静,两岁多也能坐得稳稳的,不吵不闹。
两个大些的孙子,刚刚被村里孩子叫出门玩去了,前阵子农忙,小孩子也憋得很了,大人们也随他们去。
只叮嘱千万不能去河边,都是小萝卜头,万一出点事,他们捞都来不及。
林父的手艺手艺遗传了林奶奶,家里的竹箕、竹箩、竹篓、竹篮竹席这些,基本都是他做的。
因为编席子手艺不错,夏天还能给家里创收呢。
林母手上也忙着,心里却很不得劲。
女儿三年没怀上,还不知道亲家婆平时怎么对她呢,听文东之前所见所闻,这亲家婆也不像个好相处的。
只是怕女儿难做,他们面上不好表现出来,毕竟也确实是自家条件差,拖了后腿。
说到这个话题,林家两口子心里都沉甸甸的,两人默不吭声的干活。
堂屋一下子陷入寂静。
只有小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会看爷爷,一会看奶奶。
“对了,文东不是说留在城里帮小棠,这是捣鼓啥去了?这孩子说话只说一半,真真急死个人……”
林母手上的麦秸一顿,想起这一茬更坐不住了。
照那大堂嫂所说,文棠去医院和文东去城里也就前后两天。
不知道有什么变故,文棠居然留了文东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亲家那边什么态度,以往文东最晚第二天也回了。
林母忧心忡忡,正愁着呢,门外响起一道男声和脚步声。
“妈!”
对方大步进了院子,浓眉大眼和林文东八九分像,就是声音听起来很不忿。
“咋了,文西?”
林母惊讶道,她这小儿子比起文东情绪很稳定,很少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林文西是去给菜地浇水了。
日头太大,不浇水瓜菜都蔫儿了,夏天更要多浇几回给菜地降降温。
他们家菜地有一段距离,回来会经过村东头,那里有几棵老树,洋洋洒洒投下一片阴影,很是凉快。
村里人喜欢在那纳凉说话。
小伙子想起刚刚听到的话,拧着两道粗眉担忧,“三姐那边是不是出事了?他们咋那么说我姐?!”
“你三姐?”
林母以为是大堂嫂说的那事被传遍了村子,声音也冷了下来。
“他们说啥了?是不是说你三姐去医院?”
这帮嘴碎的,看她一会挨家上门,让她们再见识见识曾经的风采!
林文西正在水缸边舀水洗脸洗手脚,闻言一甩水瓢,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沉声说:
“哈?!三姐还去医院了,她哪里不舒服?”
在这时候大家有什么病痛忍忍也就过去了,撑不住上医院的都是严重疾病,也无怪乎林文西如此紧张。
以往会让儿子放轻动作的林母也顾不上了,她很快意识到两人说的不是一个话题,
“不是医院的事?文西,你和妈说清楚,他们都说你姐啥了?”
文西见他妈问得严肃,他也在意那些话的真假,一点不磕巴全秃噜了,
“他们说我姐离婚了,前不久还被赵家赶出门,罐头厂也不要她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吃苦呢……”
林文西说着,郁闷地甩干手上的水。
这些话他多少是不信的,因为他哥前不久就去了城里,还往家里打过电话,要出事早回家了。
但是这时候的电话双向收费,那会的林文东只想长话短说,叽里咕噜说一两个月再回去,就啪地把电话挂了。
总共才通了没短短几秒。
所以目前早知道林文东也留在城里,但具体那边发生什么事,林家根本无从得知。
林母先是吃了一惊,女儿离婚了?罐头厂也不能干了?!
万万没想到,她才回家不到一小时,村里又有了小女儿的新话题,这回更严重,直接往离婚流落街头的方向飞奔。
不对,林母想到文东前不久也去了城里。
文棠要是真离婚,文东肯定不会瞒着他们,肯定会回来通风报信的,这些说法很可能做不得真。
但空穴不来风,女儿那边多半不平静。
林母彻底坐不住,草帽也不编了,“文西,走,咱去给你哥打电话!”
这臭小子!
自那天托人回来说要留在城里后,再没给家里来过话,不知道他们担心吗!
林母黑着脸,带着亦步亦趋,还悄悄用余光打量母亲脸色的林文西往大队的方向走去。
大队部前两年扯线装了电话,只是村里人心疼钱,有话都让人来回传了,轻易不会去打。
林家最近收入不错。
附近有几户条件不错的人家扎堆儿办喜酒,林文远的手艺颇有名气,接了几家的席面,家里的编织品也卖了一些。
不然以林母节俭的性格,也舍不得出这钱来打电话。
她捏紧拳头,臭小子就是不如闺女懂事,等回来了准给一顿收拾。
大队部。
“你说啥?文棠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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