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有些生气。
此情此景，熟悉得让他想起了自己在百货商店的经历和感受。
进城后跟在文棠身边的这段时间，文东已经扭转了在城里人面前自卑的习惯，对于这种不平的现象有啥就说啥。
他直接表示了不满。
“怎么卖货的，连看看都不行？”
女老板三十五岁左右。
一双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挑，颧骨高高的，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语带嘲讽，“看看可以啊，别摸就是了，更别想摸遍了就走，摸坏了、脏了，可要赔钱的啊！”
也不看看这行人都是穿的啥。
浑身上下那么磕碜，看着就不像能买得起几件的。
更何况像他们这行做服装的，一拿货最少都得要十件起批，这行人怎么看都不像有这条件。
文棠冷眼看着女老板。
自己是什么运气，这种找事的人怎么净叫她遇上了。
“咱们走吧，咱们去下一家，批发市场这么大，像她这样的店铺多得是，就是可惜了这些好看的衣服，这样的老板配不上！”
“你！”
女老板柳眉倒竖，刚要开口怒骂。
一看文棠身后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她又悻悻憋了回来。
“死鸭子嘴硬……”
文西回头，恶狠狠瞪了这个不肯息事宁人的女老板，把毫无防备的女老板吓了一跳，这才收了声。
“啧……”
蒋文斌也没来过这家店，对这老板很是陌生。
批发市场很大，他常去的就那两家，而且基本都在配饰区。
他之前一来，就直接被懂行情的人直接带去看男鞋了，隐形中避开了很多坑。
几人转道去了别的店铺。
这一片都是成人服装店，男装女装都有，女装店铺比比皆是，各式各样的，他们一间一间看了过去。
蒋文斌又宽慰起姐弟几个。
“不过你们也别放心上，这批发市场这么大，大家做生意的都巴不得客人多看几眼，多买点货去卖，最好还能长期进货，月月招财进宝。”
“像刚刚那个，眼高手低还门缝里看人的老板也没几个，怪不得她生意差，估摸她这店是很难做长久了。”
事实上，像这样败坏客人兴致的老板真是少之又少了。
文西回头看了看女老板那家店铺。
相比起其他店铺，那里确实门可罗雀，生意很冷清。
但那女老板还是那副鼻孔看人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原因。
不过没人打算点破。
对于这样傲慢不逊、目中无人的生意人，还是尊重一下他人命运，让她一条路走到黑吧。
文棠打算进一些女装。
裙子可以进一些，但不能太多，毕竟没多久就冷了，牛仔裤什么的倒是可以多拿点。
现在的牛仔裤还是只有长款。
经典的牛仔蓝，不论男女，大多都是搭配一条皮质裤带固定住裤腰，以此显出腰身，衬托着人倍精神。
“几位同志，要买衣服吗？裙子还是裤子？我家都有！进来看看呗？”
一道爽朗的男声响起。
几人很快停了下来。
他们来到了一家新的店铺。
这里男女装都有，女装主要是一体式裙子，有洋气的，也有文艺的，颜色繁多。
胸前都打着两颗白色纽扣，两边袖子缝着好看的花边，裙摆长到膝盖以下，一走一晃之间，就会荡起好看的波浪。
“这个布料可以……”
文棠看了看款式，很快挑了几款出来。
这些颜色基本符合当下大多数女性的审美，好看又不会太超前，太超前的话很多女客人不愿意尝试。
而且这些布料穿起来，肤感会更舒服。
就是款式没有刚刚女老板那的店铺多，有些设计还比较老土单一，居然还有红色、绿色的。
不是说这些颜色不好看。
而是调得太鲜艳了，一穿上去简直就是社死现场。
不过文棠抬头看了看浓眉大眼的男老板，表示这个审美也不意外了。
“老板，你给个价格，还有这裙子几件起批？”
文东文西不懂看女孩子的衣服。
他们见文棠自己挑得有条有理的，也插不进去嘴，意兴盎然地看男装去了，尤其对那个喇叭裤相当感兴趣。
初初一看觉得奇奇怪怪的，穿上去像扫帚，没想到看久之后还确实有点好看。
男人喜笑颜开。
没想到自己随手拉住的随处晃荡的客人，还真要批发，不是看看款式就走。
“靓女，你要的话给你5块一件，10件起批咯！”
好么，男老板一嘴十分不标准的羊城话，顿时原形毕露了。
好在文棠听懂了。
文东文西今天过来的路上也听了一路，也不奇怪，就是对方一开始说得没有口音，这会暴露了。
前后反差还挺大的。
好奇地看他，“怎么你刚刚说话不是这样的？”
“哈哈……”
男老板笑着摸了摸头，显然对自己的普通话有自知之明，“我隔壁老板就是东北那嘎达的，我跟着他学了几句，不过只有一开始说得好，多了就不行了。”
所以一开始招呼的那几句话，直接让几个人听不出口音。
蒋文斌见几人聊得开，就先去常去的店铺拿货了，几人约好一个小时后在大门汇合。
“这些牛仔裤呢？”
文棠看向排排挂起的牛仔裤。
这里也有牛仔裤，版式宽松，就是款式不多，大多都是喇叭裤。
这种裤型短立裆，穿上以后能裹出紧实的臀部，裁剪布料在膝盖处收紧，下摆宽松。
像个倒立的喇叭，看起来颇有设计感。
喇叭裤在这个朝气蓬勃的八十年代，在人们心中同样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时代意义。
“那个5件起批，10块钱一条给你啦……”
男老板拿下一条展开给文棠看，
“这个也卖得很好，怎么说也是男人懂男人，我们本地的也很喜欢……靓女，你要不拿上几条卖卖看？”
文棠其实不是很喜欢喇叭裤。
牛仔裤中她只习惯穿直筒，小脚，短裤这种修身的，像喇叭裤的裤脚又宽又长，拖在地上总觉得不干净。
但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闭门造车，也就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挑选产品。
当你决定不了市场走向的时候，想要赚钱吃肉，就得看客人喜欢什么，只有跟着市场的风向走才有肉吃。
如果觉得不甘心，那就憋着。
只能先一步一步挣到钱，有了实力掌握话语权，再来主导市场的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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