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官员分列而坐。而最中央是一身明黄冠服的皇帝,戴着冠冕,垂旒挡脸,瞧不清表情。旁边则是曲婉婷,云鬓高挽,贵不可言。
行至中央,雪袍男子一撩衣摆直直跪下,双手一拜再起,脊梁挺直。
“草民曲钰,见过陛下,娘娘。”
面前应是天下最尊贵的夫妇了,沈裕想着,忽的想到虞国。
那边应有一对。
他思绪乱飞,脑海“滴——”一声。
【回家】主线任务完成。
怔愣一秒,沈裕下意识搜寻,角落一辆马车前,曲母眼眶盈满泪望着他,几乎站不稳。曲恒紧紧扶着她,投来的眸光同样复杂心痛。
两人周围,是一些面色复杂的曲家人。曲璟动作怪异站着,沈裕瞧一眼便知伤口没好全。
原主遗愿【回家】,不仅仅是回到盛京,而要见到思念的人,包括父母兄弟,师父朋友。那是曲钰最在乎的。
“曲钰,听说你喊冤。”
忽的,一道粗犷声音响起,格外刺耳。
沈裕抬眸看,虞国使团里的官员厌恶看着他,目光宛如一柄柄飞刀,“嗖嗖”几刀,想把他刮得鲜血淋漓。
“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资格喊冤!”
“人证物证?”
他嘲弄一笑,声音干涩:“当日太子盛情邀约赴宴。我宴上贪杯醉酒,迷迷糊糊间只听见有人喊刺杀,根本不知发生何事,醒来侍卫已经带着我逃亡。我原想回琼城解释清楚,谁料——”
他声音一顿,围观百姓跟官员都期待看着他,眼神催促:
赶紧说啊,又不是说书的,停什么停。
环顾一圈,沈裕淡定抛下一颗炸弹:“虞国竟下毒暗害。”
“......”
一时间空气凝滞,满场鸦雀无声。
曲婉婷:咦,虞国下毒?
楚怀策眸色一沉,转着玉扳指,计划出变故了。
静默片刻。
人群哗然,虞国官员憋得脸色青紫,身体都颤抖:“你、你......”胡言乱语。
“说不出话了?”
“栽赃陷害,顺便下毒想让我死无对证,一了百了。”
他言之凿凿:“皇帝压根没受伤,宴席刺杀只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撕毁当年签订的停战协议。可笑我一开始蒙在鼓里想寻太子证明清白,现在想想,未免太傻......”
虞国官员气得跳脚,拔出佩剑直指刑场中央男子。
“一派胡言!”
“你竟敢污蔑我朝皇帝,我要杀了你!”
瞧着他气势汹汹想杀人,周围官员赶紧拉住他,低声道:“大人暂时忍忍。这里是盛国,你看看周围百姓恨不得吃掉我们的眼神。而且,曲钰污蔑,反驳他很简单!”
经人提醒,他总算抑制住火气。
虞国官员高声道:“曲钰,不得不承认你很会狡辩,但证据呢?你所说的一切有证据吗?要知道我朝太子现在监国呢!”
“太子监国算证据?”
沈裕平静问,使者噎住,最终狠狠道:“曲钰,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幸好启程前我把证人一起带来了。”
语毕,他鼓掌。
不消片刻,刑场出现一位蒙面女子。面纱掀开,一张姣好面容出现在众人眼里,细眼柳目,愁绪淡淡,像是一朵俏丽的小白花。
角落里,春桃跟秋意顿时一惊。
“竟是她!”
肖珩北听着,心里生出一股好奇:“你们认识,她谁啊?”
秋意苦笑:“她曾是公子婢女,琼城逃亡时自告奋勇引开追兵。因一直联系不上,我们以为她已死,不料......她叫——”
“冬雪!”
曲母看着那女子,目眦欲裂。
曲钰四位侍女都是她亲自挑的。春桃灵气,擅长甜点;夏语温婉,绣工一绝;秋意体贴,文墨皆通;冬雪聪慧,精通医理。游学前,除了夏语年纪到嫁人,其余则陪着曲钰游学。
不曾想,冬雪叛主。
刑场,冬雪盈盈一跪,朝皇帝磕头:“奴婢冬雪,见过诸位大人。”
虞国使者得意洋洋:“曲钰,没想到我们把她带回盛国吧。冬雪是你的贴身婢女,她的证词你不会不认吧。”
闻言,沈裕眼皮都不掀一下,好笑问:“她说的我就得认?世上叛主之人何其多的。”
“公子,您何必如此羞辱奴婢。”
不待使者开口,冬雪直接反驳,娓娓道来事情缘由。
“奴婢冬雪,四年前拨到公子身边伺候,两年前跟着公子一起到虞国游学。半年前,公子性格隐隐变得焦躁,还经常暗中跟侍卫一起商量事情。我无意间听见一些字眼,什么‘动手’,‘家里意思’。”
她说一句,顿一下,留足想象空间。
话里暗示曲钰刺杀谋划已久,背后站着曲家。说者有意,听者有心,百姓间议论声渐渐拔高,官员们则若有所思看着冬雪,再看看面色黑如锅底的曲度。
心里嘿嘿一乐。
“好大一口黑锅啊。”
曲家刺杀虞国皇帝,比曲钰刺杀皇帝还离谱!毕竟一个人可能脑抽,一家人脑抽概率低。
曲家要栽!
“咳咳。”
药物作用扩散,沈裕抑制不住咳两下,面色惨白如纸。他淡定从袖口取出帕子,慢条斯理擦拭唇角血迹,不紧不慢开口:“证据呢?”
“别说是书信,你跟我四年,到书房拿些墨宝,再用点时间伪造字迹不难。”
一句话提前堵死冬雪的路。
冬雪信件刚拿出,此时进退两难。见众人赞同,她咬咬牙,面色难看反驳:“公子,那您指证虞国自导自演的证据呢?莫非空口白牙?”
“我身上的毒就是证据。”
毒?
冬雪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笑。
“原想隐瞒的,既然公子执迷不悟,我便也不瞒着曲家的丑事了。”说着,她一双眼睛看向高台上的皇后,眼里闪过一丝痛快。
曲婉婷心生不祥预感。
下一刻,
“四年前,皇后娘娘特意带一包养身药粉给奴婢,让我每日在公子膳食,衣物里洒一点,奴婢信了。那以后公子身体越来越虚弱,怕出问题,我找师父查,那药是宫廷密药【弱水】。”
“此药,轻则不利子嗣,重则不治而亡,无可解。”
“御医一查便知。”
无可解!
十一瞳眸一缩,心脏再次抽痛不止,脸色苍白。
想抓住什么,又觉得捉不住……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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