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珠八岁那年父亲牺牲,母亲抱着弟弟牵着妹妹离开李家,此后岁岁年年小姑娘望着周娟把自己当牲口用,盖房,种地,上工……
空荡荡的家逐渐有桌椅、鸡鸭、漂亮菜园。
李宝珠日日望着背影,潜意识里早把周娟当主心骨。
重重黑暗笼罩间,周娟声音一出现她瞬间清醒,而沮丧的医生惊喜张嘴:“姑娘别睡……”
“123,用力!”
“孩子头出来了。”
……
一门相隔,周娟跟赵家父母聊着最近的事,再看看浑浑噩噩的赵康,安慰两句。
“杀鸡?”
沈裕细长手指摩挲着下巴,悄悄瞥一眼筐里。
果然,前天啄乐乐的老母鸡静静蜷缩,隐约能看见捆绑的草藤,而整只鸡都陷入一种鸡生尽头的绝望。
像等死。
然后,一双豆大的鸡眼牢牢锁定他。
“噗。”
母鸡起,再落,一颗有点橙的白鸡蛋滚啊滚,出现视野中央。
“……”
沈裕:帮不了帮不了。
半晌手术室大门打开,焦急等待的家属瞬间围着医生询问情况。
医生摘下口罩,如释重负。
“恭喜。”
“母子平安。”
众人悬着的心平稳落地,一个个喜出望外。周娟双手合十,再拍拍胸脯调整激荡情绪,而赵康眼泪哗啦啦。
“呜呜呜。”
医生跟护士推出滑轮床,上面静静躺着产妇和宝宝。周娟跟赵康“嗖”一下冲上前,一左一右站着。
赵家父母晚一步,但有位置。
“宝珠。”
“乖孙。”
男生慢慢跟上,望一眼抱着皱巴巴宝宝说啥“独苗苗”、“香火”的赵家父母,再看看强撑着起身对李宝珠哭的赵康。
垂眸莞尔。
草丛蝴蝶扇扇翅膀,翩然离开,命运偏离既定轨道……
*
翌日,清晨阳光徐徐倾泻而下,照耀着刚苏醒的城。
医院前牛车静静停着,老伯摇晃着铃铛“当当当”逗弄周围孩童,嘻嘻哈哈笑声不断。
下一刻,男生逆着夏辉而至。
“毓小子。”
老伯早知道周娟家李毓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俏小伙,白白净净,眼睛大大的,可瞧着面前白衣黑裤的俊秀男生仍旧一时间被惊艳。
周围姑娘走走停停,一步三回头,有一个差点撞电线杆。
“噗呲。”
老伯乐呵呵打趣:“你要穿这么一身回村,村里姑娘指定随便选。”
“您别开玩笑。”
沈裕开口,顺便把臂弯藤篮递给他:“昨天谢谢您,小小谢礼希望您不要嫌弃,不要推辞。”
“沾点喜气。”
篮里东西丰富,两个鸡蛋,四个肉包,还有一个小布袋,里面瞧着应该是一碗面的分量,上面绑绳系着红包。
老伯眯眼。
他自然清楚昨个李宝珠生个大胖儿的事情,倒不曾推辞。
“你们真客气。”
等收完篮子,他注意到李毓身侧圆脸双麻花辫姑娘,正是周娟二女儿。
李珍珠笑眯眯挥手:“老伯可以再等等吗,我们傍晚回村。”
“那你们得帮忙看看车,我打个盹。”
“没问题。”
三位年轻人商量着轮班,片刻,沈裕带着保温桶前往李宝珠所在的病房——住院部二楼,208。
刚到,里面热闹商议着事。
“夜里,有个女人……”
“瞧着是刚生孩子的产妇,她一排排走,再摸摸隔壁床娃娃,想抱走。”
“俺瞧着她抱娃的姿势不对,指导两下,哪知她完全不耐烦,我特意留个心眼。”
“隔壁床陪护老人上完厕所回来,一看宝宝失踪差点吓死,明白事情缘由抢回婴儿就打,那女人跪着说啥家里有两女娃,这一胎再是姑娘当家的就闹离婚,她迫不得已……”
“人心险恶。”
周娟抱着宝宝跟李宝珠聊得火热,可眼底黑眼圈明显,紧张兮兮。
下一刻耳畔响起声音。
“妈。”
周娟扭头,瞧清楚李毓瞬间惊讶微张嘴,上下稀罕瞅几眼:“真俊啊,以后多买点新衣服。”
“是啊。”
沈裕腼腆垂眼,再把保温桶置于桌面,一层层摆整齐:“早上不适合喝太油腻的,有肉包子,鸡蛋粥,白面馒头。”
“赵阿姨说,中午再煲猪手花生汤。”
“嗯。”
一晚休息,李宝珠气色明显好些,一勺勺喝着味道恰到好处的鸡蛋粥,半晌问:“赵康呢?”
昨晚哭得要死,今天咋不见人?
“大姐夫五点多才睡着,刚刚我跟明珠出门他还没醒。”
“……”
李宝珠:不靠谱。
半晌,李珍珠同样到病房,周娟一把把宝宝递给她:“先抱着,我上厕所。”
“行。”
亲人说半晌知心话,周娟看出李宝珠需要休息特意让他们俩出去玩,暂时不要待在病房。
李珍珠说自己到前面听老伯讲故事,一溜烟离开。
沈裕瞧着不需要自己,左右瞧瞧 ,不知不觉看到隔壁楼栋。隔壁楼环境清幽,唯有三层,门口果然有两棵高大跟门神一样的银杏树。
风一吹“沙沙沙”。
“昨天答应看看的。”
思量间,距离一点点缩短,可惜刚到楼下警卫严肃着脸拦人:“您好,请出示相关证件。”
什么证件?
由于啥东东都没有,警卫员禁止放行。沈裕明白不能影响别人工作,沉吟一会儿问:“可以上去说一声吗?我跟404房的患者约好了。”
警卫:“值班同事暂时有事,稍等。”
“好。”
沈裕想想,干脆到隔壁长椅慢慢等待。清晨,温度不高,而长椅恰好在树荫笼罩范围。
总体而言尚可,就是无聊。
他翻出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本笔记跟笔,慢慢记录。
墨发白衫,少年如玉石。
周围不少人静静瞧着那一道靓丽风景线。
医院里的挂钟一点点往前走,日头高照。云雾渐渐消散,树荫逐渐偏移位置,男生若无所觉一样专注写着啥,蹙眉……
树上鸟儿吱吱喳喳。
“叩叩。”
病房里,卫峰偏头看向门口,警卫员敬礼:“报告,刚刚有人说要见您。”
“见我,谁啊?”
“一位年轻男生,说跟您有约。”
“有约 我能——”
约谁?
话音未落,电光火石间卫峰蓦然想到一件事,不由磨磨后槽牙:“糟糕,忘记这栋楼要证明才能进出。”
他掀开被子,胡乱套鞋。
“他还等着吗?”
“等着。”
警卫员瞧着男人囫囵吞枣套上鞋,“嗖”一下跑得飞快,像是不曾受伤。战友刚出病房想唠嗑一两句,一时间只能看到他背影。
“队长,干啥呢?”
瞧着卫峰不回头,他问警卫员:“你知道他咋啦?”
“……赴约。”
队友:咋感觉有奸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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