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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在大车里坐着,眼泪没有干过。水溶坐在她身边,只冷静地想着什么事,过了一会他拍拍黛玉的手说:“你把眼睛哭成个核桃,他此时也不能扶起那倒了的大厦。进了京都你还这样子,怎么见母亲和水莹?”黛玉听了,慢慢收住眼泪,怅然而坐。过了一会儿,悠悠叹道:“真象在梦里一样,算来也不过一年光景,先前在园子里,他和我们姐妹们终日里只在一起吟诗下棋,何等快活?那时他的绰号叫富贵闲人。现如今他要自己谋生计,似乎也无人能说些体己的话。”水溶释然:“男人立世总免不了遭遇些坎坷,我在父王刚离世时,也曾感到彷徨无助,但也一步一步走过来了。”黛玉慢声道:“我一直觉得就象在雾里,看见你才觉得雾散开了些。”水溶便轻轻搂住她,低声道:“我心里明白,我和你也是一样。”水溶顿了一下又道:“我很犯愁,天已经不早了,我必须尽快去见皇上,可是我要等的人还没来。”黛玉道:“你等的人很重要么?我们不如还在这里等他,不然走到两岔里去了。”水溶想了想说:“你说的对,还是在这里等他。”
说话间就把大车停了。天已经黑透了,黛玉心想不知宝玉现在在哪里?又惦记起万儿,就告诉水溶要到万儿的车上去。水溶一听忙拦住她道:“你歇一会儿,我去叫他们到这里来,让万儿多透点新鲜气儿,我也出去走走。”说着一蹦下车,就听有人轻声哎呀了一声,原来正跳在一个人身上,旁边是朱英,连忙扶住王爷,那个人呼通跪下道:“小的奉主子爷的命,来报王爷,主子爷情况紧急,要王爷马上进京去。”水溶眯了眼细看他,那人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并一柄无刀的刀鞘,水溶一看刀鞘,眉梢一挑,夺过信来,朱英立刻把马灯擎过来,水溶在灯下看完信,放在灯火上烧着了。他沉思了一会儿道:“去告诉你主子爷,要沉住气,这是个口信,我们在第二个约好的地方见面,他知道的。我派人和你一起回去,无论如何他要来亲自见我。尽快,不要有任何耽搁。”那人立刻起身,朱英手指放在嘴边打了个唿哨,黑暗中过来四个矫健的黑衣卫士,大家都无声无息,自跟了那人快马加鞭而去。
水溶叫朱英唤紫鹃抱了孩子过来黛玉的大车,自己在车队之侧来回走了两趟,才对朱英道:“启程吧,去那个说好的地方,牵我的马来。”大车便立刻动了起来,黛玉在车里听见他们的对话,心下有些担心。但她相信水溶绝不会莽撞行事,所以她只管盯着万儿,心里想着王府里的人和事。若不是为了水莹和太妃,黛玉实在不愿踏入那个富贵但不快乐的更大的园子里去。
水溶连那二百士兵也不带,只带着少许的护卫和两辆大车来到京城。黛玉坐在车里有些困倦,迷迷糊糊觉得过了几道城门,大车轻轻碾过压实的平坦的黄沙土路,又过了一段青砖铺地的大道,渐渐停住。黛玉被水溶搀住下了车,抬眼一望,黛玉一阵欣喜,这里是她原先住过的玉舍。水溶悄声对黛玉道:“今晚先在这里住下,明日再回府里去。”黛玉点点头,跟在水溶后面。大家都被交待过不要出声喧嚷,那看门的也早已得报,悄悄打开了大门。黛玉和紫鹃抱着万儿走进去,见王嬷嬷拄着拐杖迎过来,雪雁在旁边扶着她。黛玉见王嬷嬷苍老了许多,身子也歪歪斜斜的,便问道:“奶娘怎么了?”王嬷嬷轻声道:“这两个月,身子一直没舒展开过。今天听见喜鹊儿叫,知道姑娘回来,我的身子竟能站起来了。”又想看紫鹃怀里的万儿,黛玉道:“他睡着了,明儿再看,奶娘快去歇着,不要声张。”王嬷嬷连连点头,雪雁赶紧扶她回到西厢房去,这里黛玉和紫鹃也走进正房。见黛玉很累了,水溶立刻让紫鹃伺候黛玉歇息下来,自己却说了声:“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黛玉忙道:“千万当心。”水溶笑了笑:“你好好睡吧,不必担忧”,便匆匆去了。
黛玉朦胧一觉醒来,日光刚刚显出暗紫微微的颜色来,黛玉见水溶一夜未归,心中便有些忐忑不安。忙叫紫鹃去问朱英王爷在哪里,紫鹃回道:“王爷说话就回来,他在门口接王爷呢。”正说着,就见水溶已经进了后院,只见他身穿朝服,两眼微抠,脸色苍白地走进门里,想必是一夜未睡。黛玉连忙帮他把朝服脱掉,两个丫头过来脱掉水溶的靴子,又送来热水毛巾。水溶道:“多送来些吃的东西,我饿得很了。”于是朱英马上差人送进了许多精致的吃食并茶水、热水等。水溶叫人都退出去,吃了两口便放下玉筷子,对黛玉道:“我已经密见了皇上,皇上给我面授了旨意,有些事以后再说。我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叫醒我,我送你们回家。”说着倒头就躺在了炕上,黛玉给他把锦被盖上,放下帐帷,掩紧了门到西边的正屋来。万儿正在吃奶,黛玉一见他,心里就快乐起来,坐在他身边抚摸着他的小脚丫儿,一边轻声让紫鹃把给太妃、水莹和李王妃的礼物检点好。
过了一个多时辰,黛玉见天色已经大亮,便轻轻站起来,不让人跟着,自己悄悄儿的走进东面的正室去。黛玉把门关好,到炕边撩起一边帐帷,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水溶已经不在炕上了。黛玉看那些饭食也都不见了,只剩了些托盘,那么多东西,水溶是吃不完的。自己定神一想,便走到后面那架红木屏风之后,手抚着那半壁大柜,思忖着是否要打开它。水溶为什么会去那里呢?难道是怕吵闹所以进里面去歇息?他不会这样,他睡眠很好,即使有人打扰,想睡还是能睡着。黛玉断定他没从正门出去,那他一定是在那机关里面的院子里。他到那里做什么?黛玉暗暗有些纳罕,打开橱柜的门,橱柜里叠了些锦被貂裘,黛玉手摸去掰那个机关插梢。正这时,就听得里面有人低低的声音在对话,很不清楚。黛玉连忙住了手,掩上橱门,正定神想着,橱柜却自己动了一下,水溶从柜子与墙的缝隙处闪身而出。一眼看见黛玉,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把橱柜轻推回去。
两人坐回炕边上,水溶低声道:“我把六殿下藏于此间了,他的境况非常凶险,我不能看他就这样完结。这几天若躲得过去,他便无有大碍,若躲不过去,我看也就无力回天了。”说的黛玉眼睛惊讶地直视着那张红木屏风,紧抓着水溶的手就有些颤。水溶忙摇了摇她的胳膊道:“不要害怕,我有圣旨在手,自有主张。现在我送你们回家去,然后再出城接受百官迎接。你准备好了么?”黛玉点点头,长舒口气,水溶便扶她站起来,走出房门,就见王嬷嬷颤巍巍地跪在那里。水溶道:“快起来,听说你病了,那么你还是在这里住着,等身子好了,再回府里去,你明白么?”王嬷嬷磕了头道:“谢谢王爷侧妃宽待我这个老婆子。”黛玉过去两手拉起她来:“过两天我会再来看你。”水溶见黛玉这样说,便含笑深深点了下头,仍旧牵了她的手,领着大家出了门。
太妃、王妃和水莹在府里刚得了水溶回来的消息,立时赶到二门那里等着。水溶和黛玉一起在大车内坐着,大车悄悄驶进王府大门,直进了二门才停下来。
黛玉被扶下车的时候,一眼看见太妃坐在搭着绣襦楠木椅上,旁边站着李王妃和水莹、萌儿。水溶跳下车,牵了黛玉的手过去,单膝在太妃面前跪了一下,黛玉还未跪下,太妃早已站起来亲自搀住她道:“你辛苦了,好孩子,自得了你们的消息,直让我多活了二十年。我那孙儿在哪里?快抱来我瞧瞧。”这时紫鹃抱了万儿走上前来,太妃把万儿小心接过,搂在怀里叫着“心肝肉儿”,亲了几口,喜的一行泪,一行笑。水溶见了,也含了泪。李王妃和水莹也向水溶曲膝道福,水溶向她们拱手答礼,又把跪在地上的萌儿叫起来。黛玉又向李王妃福了下去,李王妃连忙伸手拦阻了她道:“切莫如此,你一路辛苦劳顿。只是你们怎的如此神速?让我们没有一点儿准备,母妃还说你们过几天回来,我们正商量着要给孩子补办满月喜宴呢。”太妃道:“回来早不好么?这是我求菩萨得来的。咱们快回房里去,小心这风口里闪了孩子。”水溶却道:“我不能进去了,要赶回城外去接受百官迎接,还有许多大事要办。”太妃满眼牵挂望着水溶道:“我知道你很忙,快去吧,只别太急了,凡事都要用心去做的,快快去吧。”水溶笑道:“母亲有了孙子,就不心疼儿子了,直催着我走,那好,我就去了。”太妃笑的眼泪也出来了,只道:“你也会混说。别太劳乏了,不要骑马,坐车去。”水溶拱手作别,又看了几眼黛玉,水莹早抱住了黛玉的胳膊,亲热地说着什么。见水溶要走,大家连忙向他行礼道别。水溶向黛玉道:“多听母亲的话,养好身子。”黛玉答道:“不要牵挂,快去快回。”水溶扭头去了,水莹还跟着叫了声:“王兄多保重。”水溶不回头,只摇了手而去。
这里太妃领着大家回到后面的内室去,水莹看着万儿吃饱了就囊了鼻子吧唧嘴儿,乐得跺着脚直拍手笑。太妃便阻止她道:“别在那里扇风儿,看凉着了孩子。”黛玉笑道:“哪里那么娇贵,他生在大漠里,什么风没见过?母妃太心疼他了。”太妃道:“你说的也有理,爷儿们是不能娇惯着,等他大些了,让他跟他老子舞枪弄棒去。不过这会子我不能让他受了委屈,他不足月份生下来,内里还弱着呢。侧妃也是,受了不少的苦恼惊吓,吃些东西快去你院子里歇着去,孩子先放我这里,我给你看着,紫鹃和奶娘们都先在我这里住下,等你歇过来了,再给你送去。”李王妃听了赶紧说道:“怎么能让母妃劳乏?不如先放我那里,正好和萌儿一起,让他姐弟两个亲热亲热。”说着就亲手去抱万儿,就见她两眼都是笑,只盯着那个咿呀不止的粉团儿道:“他果然和萌儿一个模子样儿,他的鼻子和眼睛也都和王爷一个样儿。”说着眼泪也流了出来,自己也顾不得擦,两手都有些哆嗦,就把孩子抱在了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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