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朕转头看向花秋礼:“那你呢?难道你想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吗?”
“深海之矛的成员还隐藏在这片土地上的各个角落杀害你的同胞,你的同伴们都在为了守卫万家灯火而战斗,你要一直沉睡在这里吗?”
四目相对,白朕看到时光带走了花秋礼的不染纤尘的天真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涂着艳丽口红的唇微张:“这些话,是你想对我说的,还是他们让你说的?”
花秋礼望着她,眼里有一千一万道干涸交叠的血。
白朕直视着她:“是我想说的。”
“他们也希望你醒来,但只是单纯地希望你醒过来,你的战友只是在关心你。”
“至于我,就像我说的,我为世界而来,我只关心世界的走向,所以我希望你醒过来,继续战斗下去。”
花秋礼看着她,不自觉想起在上一次的【梦】里,那个夜黑风高的夜里,面对那只狰狞的怪物,她本该就此死去,【梦】就此破碎,开启下一场新的【梦】,可是面前的人硬生生扭转了这一切,让那场梦继续下去。
为什么呢?如果想要叫醒我,不该让那场梦就此醒来,然后和我交谈吗?为什么让梦继续下去?
不自觉的,她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白朕:“你说这个啊,因为最开始出了差错,我当时没意识到自己在你的【域】里做梦,还以为那就是现实,你差点死掉了。”
花秋礼自十三岁进入百川学院,又是小世界的主角,经过多年苦修实力强大,她的【域】更是一大杀器,被拉入【域】里的人很容易将此误认为现实,极难逃脱。
再加上她确实心存死志,甘愿沉睡在【域】里做一场场非主观意愿操纵的梦,直至最后精神崩溃死在自己的【域】里。
因此才会误导了系统,将她拉入那场梦境。
白朕最开始都被骗过去了,她真的以为这就是现实,直到那天在梦里她的【镜像】为保护花秋礼而受伤。
【镜像】的伤有一部分转移到她身上,为了不影响与百川学院前来的人交流,她从系统商城里买了药,可是,药并没有生效。
花秋礼可以构筑一个近乎能以假乱真的世界,即使是她未曾见过的角落,只要她构筑出她所了解的世界,那么其他她未曾见过的角落也会根据底层逻辑、以她所了解的那部分为地基构建出来。
这就是她的世界那么真实的原因。
可是白朕和系统是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存在,也就是底层逻辑之外的、她不可能了解的那一部分。
所以,这个完美的世界在白朕眼里出现了破绽。
她发现了这只是【域】构建的【梦】。
在老宅的那三天,她脱离了这场梦,也离开了【域】,来到了真实的世界。
在那里,她见到了百川学院的校长,特管局的局长,还有教育局的局长。
他们告知了她关于花秋礼的一切。
自十三岁进入百川学院 ,花秋礼就展现出在修行一道上的非凡天赋,年仅十七岁就达到了五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啊,对了,这个世界的修道者们对于实力阶层的称呼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一二三四五六七阶,当然,也可以洋气一点,ABCDEFG阶,或者复古一点,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阶。
目前已知的、可达到的最高阶是九阶,之后就没有人达到过了,至少已知的是这样的。
花秋礼年仅十七岁,却已达到五阶,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更让人感到可贵的是,她不仅天赋卓绝,心性也是极佳。
于是,在那一年,她学成离开百川学院,正式成为一名【卫道者】,驻守这座她在此长大的城市,配合同伴铲除所有的深海之矛的成员。
可是,一切荣耀与光辉的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血与泪。
并肩作战的挚友一个个死去,相伴相知的爱人在战斗中丧生,鲜血与战火取代了她人生里的阳光和鲜花。
在半年前,她接触了从深海之矛缴获的一截触手,那截触手寄生了她,也入侵了她的精神世界,于是,她彻底被击溃了。
在她引以为傲的精神领域,她被击倒了。
白朕安静地听完了这一切,又想起在百川学院最深处沉睡的花秋礼,望着眼前三人,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只是想知道,'灵性'究竟是什么?”
从梦境到现实都出现过的、被选择的标准,灵性,究竟是什么?
现实里花秋礼没像普通人一样在遇到超自然事件后被直接消除记忆,而是白泽出面招揽,就是因为灵性。
身着旗袍的典雅美人微怔,她是百川学院的校长。
她微微叹了口气:“是镇魔司。”
镇压那些无法或难以被消灭的存在的地方,镇魔司。
“真正的镇魔司,不是地点,是高灵性者。”
那些难以被杀掉的存在,就被封印在高灵性者的身体里。
高灵性让他们在修行一道上具有更高的天赋和上限,却也是天生的、适合镇压那些存在的诅咒。
活着的时候以身为印镇压邪魔,死去后统一归于明面上的“镇魔司”,被埋葬在那里继续以肉身残存的灵性加上聚灵阵汇聚的灵力镇压邪魔。
生前生后,都履行着这一职责。
花秋礼就是一名高灵性者,她的身体里封印着那些妖魔,它们会在她受伤虚弱时出现,想要扰乱她的心境。
若是从前,自是无碍。
她本身就是心性坚定的人,即使奋战在第一线见过无数的死亡与无数的黑暗也坚守信念。
可是那天,自深海之矛缴获的那截触手入侵了她的精神世界,几乎从根本上击溃了她,于是那些被镇压的邪魔猖獗地反击这道封印。
多重攻击下,花秋礼沉入了【域】,不愿醒来。
听完这一切,白朕默默地垂下了眼帘。
她问:“校长,你知道杨雨柔吗?”
温婉大气的美人面露疑色:“杨雨柔?”
她摇摇头:“很抱歉,我们的资料库里没有这个人。”
想起杨雨柔那副嚣张高傲又十分针对花秋礼的模样,白朕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好的,那么,我会再前往花秋礼的【域】。”
她自座位上起身,向花秋礼的沉睡地走去。
“白小姐!”
校长在她身后出声。
白朕回头看着她,校长素来端庄温和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温柔而哀伤的神色,那是几乎可以被称为哀求的神情。
她对白朕说:“白朕小姐,请你,尽全力把她唤醒吧。”
“我已经失去了白泽,不能再失去秋礼。”
白泽曾是她最优秀的学生,也在某一天,某一场战斗里,永远地陷入了沉睡。
在最初相见的时候,只是天机阁算出了那场浩劫,并且破局点在花秋礼身上,所以他们在万般无奈之下愿意让白朕进入花秋礼的【域】唤醒她。
毕竟他们一旦出现在花秋礼的【域】里就会被察觉,然后被强制推出她的梦。
白朕是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花秋礼【域】的人。
可是眼前的人,终究是在利益纵横交错里流露出一丝温情。
白朕对她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会尽全力。”
于是,她在花秋礼的【域】里和这个世界的现实反复穿梭,在梦境里观测花秋礼的状况,也从现实获取深海之矛的消息。
听完白朕的话,花秋礼收回了目光,是这样吗?还有人需要她、在乎着她吗?原来她这么重要吗?
“可是,为什么我一定要背负这些期待?”
凭什么要把世界的存亡压在她头上呢?凭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要求她这么做呢?
她背负了所有人的期望在荆棘丛里走了那么久,她早就走不动了。
她抬头望着那片天空:“我已经要被压垮了。”
背负着天之骄子的名号,然后一直战斗下去,直到失去挚友,失去老师,失去爱人,她什么都没有了。
那截触手能那么轻易地入侵她,未尝不是因为她已经达到极限了。
她就站在悬崖边,马上就要掉下去了。即使没有那截触手推她一下,她迟早也会变成这样的。
白朕说:“这是你的答案吗?”
“我会转告他们的。”
花秋礼很意外,这一刻她的情绪波动远大于此前:“就这样?”
白朕看着她笑笑:“就这样。”
“不然你想要我怎么样?”
花秋礼定定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会劝我,毕竟天机阁从未出错,毕竟,所有人都将那些压在我身上。”
白朕耸了耸肩:“你又不是东西,我凭什么决定你该怎么做?”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能说的只有一句话”
“命运会将你推到你该处于的位置,让你做你该做的事,这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
白朕捡起一颗小石子,用力地扔向大海:“我们都只是这颗石子,命运就是这片海。”
“去到哪里,由海浪决定。”
转头看向花秋礼,白朕道:“好了,我走了,反正你也不欢迎我。”
“不过,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毕竟我告诉了他们你的决定,也该告诉你他们的决定。”
说完,她的身影开始消融,像雪融化在初春的阳光里,彻底离开了这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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