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坐公交回到城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手里提着站长给他的一小袋地瓜,缓缓往自家居住地,南城一条小胡同走去。
京城他前世来过,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繁华的不得了。可眼前的京城却让他想起前世老家县城,甚至不如他原来老家县城繁华热闹。
此时他脑海里京城模样更多的是一条条曲里拐弯的胡同,和家里那破烂居住环境。
二环路没后世里那么宽,更没高架桥和立交桥,就是一条普通的马路,两边都是那种木头做的电线杆子,上面刷着黑乎乎的沥青油防腐。
入目处街道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屋,大多数房屋都是用那种青色的砖盖的,建筑风格也更接近民国时代。
街上的行人基本上都身穿蓝青色,军绿色和白色衣服,偶尔还驶过一辆圆头圆脑的公交车或方头方脑的绿色吉普车,整个画面犹如就像在看一部黑白电影!
拐进一条狭窄胡同,走不远就是他们家居住院子的大门。
进到院里,穿过一条狭窄的碎砖头铺地过道来到院子里,院子不大,狭长,南北走向。
两间头东厢房就是他家,正房三间住了两家人是灯泡厂的职工,西厢房两间和两小间倒坐房住了两家,都是石棉瓦厂的职工。
他家原来东西城几座老宅让他爷爷交给国家了,但还和另外搬进来的十几家一起居住在自家院里。
后来家里人口凋落殆尽,只他爷俩住,房管所上门让他们俩搬家,腾出居住的五间大正房,给换到南城这两间厢房里落脚。
正是上班时间,院子里也没什么人在家,他推开自家屋门,到里屋,看到爸爸杨建军正躺床上睡觉。
他悄悄退出来,转身来到外屋,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一间7、8平米的小屋子。
屋里放着一张折叠桌,靠墙角落还有一个碗橱,屋顶上垂下一根黑黑的电线,吊着一个用毛玻璃做的灯罩。
案板上有半颗白菜,一根胡萝卜及一些小碗装着油盐酱醋。案板边是一个烧煤球土灶,灶台上扣着一口黑锅。
他来到院里,仰头看看蓝的发亮的天空叹息:“只听说以前人们生活困难,现今看到了,是真的……困难!”
院子狭窄,没有私搭乱建空间,夏天热,都备有小灶桶在院子里做饭,冬天太冷,就只有各回各家挤着凑合。
“咕噜噜……”肚子里面发出阵阵响声,好像饿了,要整点东西吃啊!
他回身来走进屋里,站灶台边,郑重嘟囔道“既然我占了你的身体和记忆,那我今天就变成你了,一个不一样的你:杨明”。
捅开灶台,加个煤球,等火上来,他煮了点面糊糊加白菜叶。
吃饭桌子上扣着一个用纱窗布做的罩子,下面是一小碗咸菜,他就着咸菜呼呼吃了两碗,毕竟前世经历太多,随便糊弄点吃的难不倒他。
刚刚吃完饭,正要收拾,里屋杨建军说道:“石头,是你吗?啥时候回来的啊!”
这个石头是杨明小名,熟悉的人都叫他石头。
“嗯,是我,我回来一会儿了,您别动了,我已经吃完饭了,这就收拾”。杨明收拾完进到里屋,看到杨建军躺床上,两眼望着屋顶一动不动。
“怎么了这是?”杨明脑海里记忆支配着话语,关切问道。
杨建军转头看看儿子:“没什么,上午街道刘大妈来说了,家里你上班,救济的事儿……没戏了。”
杨明低头想想,知道杨建军说的是什么事儿。
既然做了别人的儿子,脑子里满满都是父爱的记忆,他开口道:“爸……您别再操心了,我能养活您,我想了……下个星期就去跑外勤,收点东西来贴补家用”。
杨建军痛惜看着儿子道“爸爸没本事……拖累你了,幸好……你妈去世了,国家出了抚恤政策才能把你户口转到京城,要是……那咱家可真就完了”。
杨明皱眉:“爸……妈妈去世……您不能说幸好”。
杨建军自嘲一笑:“没有京城户口……你能正常上学接班吗?这个世道……我们这样家庭出身……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话题很沉重,杨明不知道怎么接。
见儿子低头无言,杨建军撑着床帮坐起来,穿上棉袄,伸出残留的一条腿,准备弯腰穿鞋。
杨明无声扶着杨建军坐好,他蹲下来给爸爸穿上鞋,拿过拐杖架在杨建军腋下,后退一步让杨建军起来。
“别扶我,我去趟厕所”杨建军一瘸一拐出去后,杨明心里很不是滋味,记忆中知道杨建军截肢了,但看到那半截残肢后他还是很震撼!
里屋两张床,门后那张窄点的就是他的,躺下侧身能瞧见杨建军床下那个解大手用的木头马扎子。暗自叹息一声,他思索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别看他来自后世,但现今这个社会知道的再多都没用,限制太死。可以说没有单位是寸步难行,只能在单位想想办法了。
晚上做饭时,院子里热闹起来,几家人上班的都下班了,上学的也放学回来了。
杨明凭着记忆和熟人打了招呼,就回屋拿起萝卜洗好切起来。杨建军则坐在灶台边熬地瓜稀饭。
这年代冬天就是白菜萝卜,稀饭馒头,偶尔买点肉,熬顿白菜粉条,就算改善生活了。
院子不大,住在院里的五家人还分三派。正房灯泡厂两家亲厚,西厢房和倒坐房两家是一个厂的,关系也处的不错。
只有杨明家是后搬来的,加上出身不好,自卑感强,独成一派,平时见面打招呼,却不怎么到家串门。
去外面上完厕所,杨明早早躺被窝里暖和暖和,没有暖气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聊天,主要是杨建军说,杨明负责“嗯,啊!是吗?”。
熬到十点多,杨建军睡着了,杨明却迟迟睡不着。没有电视机,没有手机,更别说前世睡觉习惯刷短视频了。
一天下来,杨明想了很多,接受现实是肯定的了。他现在心里想的是如何改善生活质量,让爸爸能安心,唠叨了半晚上,他感觉老爸还是有点自哀自怨……
在家陪了爸爸三天,闲暇时也去外面逛了逛。主要是印证记忆中的印象,好尽快适应现今时代生活。
其实原主生活非常单调,平时没什么同学好友来往,记忆中大多是和父亲相依为命的场景居多。
休完三天假,杨明又赶早班车去上班。和记忆中的一样,临近年关,没什么事情可做。
站长五十多岁,长的五大三粗,是军队转业的士兵,为人豁达大气,平时对杨明很照顾。
杨明说想弄辆三轮车跑外勤多赚点钱。站长叹息道:“哎……是你爸需要钱治疗吧!听说现在还经常吃药巩固,他能报销百分之七十左右,想必自费那部分也不会少”。
“嗯,出院后续治疗需要部分自费,是不够用,积蓄早没了,我爸现在舍不得花钱,天冷,伤口时痛时痒,前段时间还溃脓了,没办法呀!”杨明低头说道。
“咱这里只有平板车,你还小,用着不合适,三轮车我给你找。不过得等过了年,天气暖和了再说,年前没几天了,等等吧!”。
杨明又讨教站长收废品具体事宜。
站长说:废品收购其实也简单,我们废品回收站什么都收,像是普通的废纸、废铁、废铜、废塑料、旧衣服、旧鞋、破瓶子废玻璃都要,另外像头发、电池、牙膏皮之类的也收。”
“只要每天走街串巷不闲着,收好了就交到咱这里,咱们收购价比城里贵一点,只要坚持下去也能赚钱,看你能收到什么了”。
过了几天,杨明重生后第一个春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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