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岁欢并不是第一次在外面过夜,也不是第一次坐船。
记得他们举家从金陵来到盛京的时候,就是坐了小半个月,那个时候她很期待盛京的生活。
继母也是难得的和颜悦色,似乎到了盛京,所有的日子都会变好。
只有姨娘,带着忧愁,很舍不得金陵,每日就是默默流泪。
姐姐看不得姨娘这个样子,便将她接到自己房间中,她在船上与姐姐日夜相伴。
现在想想脸上还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只是盛京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盛京里有太多的达官贵人。
继母的夫人梦破碎了,父亲在那里什么都算不上,还不如在金陵过多的舒服。
继母心情一日不如一日,好在从金陵跟来的那个人牙子时常来给嫡母解心宽。
而姨娘还是那样,懒怠出去,日日在小房间里吃斋念佛,比以前还要着魔。
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直到宫中传来要找一个金命女孩,那个生辰八字正好与她一样。
父亲二话没说就将她送到宫中,还告诉她就算进不了东宫也要想办法留在东宫,不然就别回家了。
本以为能进东宫需要千挑万选,没想到才一入宫,连人都没有看见,就传来东宫的旨意,选她为太子祈福。
父亲和继母脸上才挂上了笑容。
所以她才没想到之前的选秀会那般严苛。
只能说东宫对她太好了吧。
这么想来,她现在对东宫那段日子的感觉,就好像是在梦中。
现在梦醒了,她离开了东宫。
一切纷争,应该都已经结束了吧。
她对东宫的回忆也不过就是那个小小佛堂,若是一生都在小佛堂里也不是不行。
只是那个佛堂的清静最终还是被裴无妄给打破了。
一想到他,她脑海中的场景居然鲜活起来。
小佛堂一直是一个安静到破败的场景,她知道父亲在外面借着太子的名声行事。
她就总怕太子的名声会被父亲玷污,虽然太子根本就不在意。
所以她在东宫处处小心,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高人一等的地方。
都说皇宫繁华,但是在她眼中皇宫是灰色的,太子是白色的。
直到那个张扬的贼人闯进来。
她闭上眼,脑海里就是裴无妄那张放荡不羁的脸庞。
她之所以想到她或许就是因为她身边从来没有这样的人吧。
张扬无畏、玩世不恭,这不单单有权有势就能养成的性格。
毕竟在同样的环境下,太子就不是这样的。
这是他骨子里就有的叛逆。
她其实多少有些羡慕,她是从来都不敢这样的,她没有这个资本。
是因为这样她才想起了他吧,毕竟以后身边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门突然响动了下,崔岁欢噌地坐起来。
她眼中一闪而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
她就知道那个贼人回来找她,那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放弃的。
只是,她坐了好一会,没有人进来。
倒是外面的桑麻听到里面动静,说道:“河道上风有些急,吵到居士了吧。”
崔岁欢压下心中的遗憾,“没有,桑麻姐姐今日晕船了,早些休息吧,不必照顾我。”
桑麻应了一声。
房间安静下来,就只能听见外面的水声。
她叹口气,也躺下了。
那个贼人也并没有来找她,他应该会彻底忘记自己吧。
她望着船顶,她是不认床的,反而在水上摇摇晃晃地更容易睡着,但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就算他找来,为的也不过是那个什么凤命罢了。
她不在意,不见得别人不在意。
裴无妄一直在和太子打擂台,因着这个凤命,估计他是势在必得了。
那她就只能宁死不屈了。
若她是个死人了,也就没有什么凤命了吧。
可若是裴无妄也不在意什么凤命呢?
毕竟他之前是不知道她是凤命的。
内心深处……她其实……
她生生咽下刚才的想法,逼迫自己不要再想了,还是赶紧睡着吧。
或许是因为这些胡思乱想,也可能是因为她被自己吓到了,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醒得也很晚。
第二日快到晌午的时候她才醒来,只觉得腰酸头疼的。
也才发现,亵裤上点点血迹,看来这次癸水是真的来了。
本来她是不晕船的,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晕头转向了。
桑麻也觉得不舒服,这个时候也并没有大夫郎中。
她也就没有人让人服侍,自己强忍着换了衣服,躺在床上休息。
快到晚上的时候,桑麻拎着食盒进来,一打开,里面倒是有一碗红烧肉,一碟小酥鱼,还有些爽口小菜,又有些水果小点心。
崔岁欢笑道:“这也太丰富了,不是说了以后不要有荤腥了,再说桑麻姐姐也不舒服着,不必弄这些。”
“我已经好多了,下午停船的时候,我便差人去岸上买了些吃食。”
桑麻摆好筷子和碗,又轻声道:“今日上岸也传来了宫中的喜事,因此咱们也加餐庆祝下。”
她没有想到其他的,反而笑道:“什么喜事?莫非是万寿节?好像也不是呀。”
桑麻给她夹了菜,才道:“是宫中给太子和宸王指婚了,昨天圣旨就到了,今天大家也就知道了。”
崔岁欢顿住,“原来……是指婚啊,确实是……大喜的事。”
她心中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又喜又悲的,可是不知道喜什么又悲什么。
她紧接着吃了块肉:“是该好好庆祝下,得多吃点。”
桑麻见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暗暗松口气。
她就怕崔岁欢想不开,这个时候她也有点闹不清崔岁欢与宸王太子三人到底什么关系了。
反正这样不是她一个下人能知道的。
桑麻只当她没什么事,开口道:“居士可知道,皇上点的谁为太子妃?谁为宸王妃?“
崔岁欢心中五味杂陈,歪着头道:“徐三娘成了宫妃,长乐怕是成不了太子妃。莫非是曲二姑娘?可是我琢磨着曲中意怕是为宸王妃,那二姑娘就不可能是太子妃……”
桑麻笑道:“居士猜得八九不离十,这位太子妃啊是黄姑娘。”
居然是黄秀女!
这出乎崔岁欢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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