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了几个弯,又上了一小段楼梯,斯科蒂神父走到一扇门前停下脚步。他轻轻敲了几下门,很快门被拉开,神父回身看了看魏万良,就率先走进房间,魏万良跟着走了进去,年轻男子迅速找了一处位置藏好身形,眼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魏万良进房间后顺手关上房门,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见一位身穿牧师服装,样貌年轻的外国人站在房间里,头上的短发乱糟糟的,神情有些局促。魏万良仔细观察过对方的长相后,就知道已经不需要转述林江山的请求了,他静静等着斯科蒂神父的介绍,内心却迫切地想了解这名男子的身份,想知道林江山找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斯科蒂神父先是用英文给年轻人介绍了魏万良的情况,接着又用中文向魏万良介绍道:“魏先生,这位是詹姆斯·卡明先生,他是一名英国皇家海军士兵,八号那天他的船被日本兵击沉了,他冒着危险跑到这里躲了几天。他现在想回到英国去,麻烦您帮帮他,可以吗?”
听说对方是一名英国水兵,魏万良心里想了想,还是猜不到林江山要找这人的原因,但他对送这人离开上海却有了信心。于是他对詹姆斯说:“你放心,我一定找机会送你离开,但是我要跟你说清楚,离开上海容易,回到英国可不容易。”
斯科蒂神父一字一句将魏万良的话翻译给詹姆斯听,詹姆斯听后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他上前一把握住魏万良的手,激动地说:“谢谢,非常感谢!我可以等机会。我不能再藏在这里了,我不想给斯科蒂神父带来麻烦。”
听完斯科蒂神父的翻译,魏万良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问了一句:“为了安全,我们现在就走,可以吗?”
斯科蒂神父翻译的话音刚落,詹姆斯就忙不迭地说道:“OK!OK!”接着从床下拽出一个桶型帆布包,拿在手里拍了拍,接着往肩上一挎,表示随时都可以走。
魏万良见状不禁乐了,最后说了一句:“既然你同意跟我走,那么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一定要听我的安排,不然我就不带你走,你同意吗?”
詹姆斯认真听完斯科蒂神父的翻译,也表情严肃地点点头,还行了礼。
魏万良见詹姆斯态度很认真,就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对斯科蒂神父说:“那我就带他走了,您放心,我会保护好他的。”
詹姆斯也郑重地和斯科蒂神父告别,然后揉着发红的眼睛跟在魏万良的后面离开了教堂。
翌日上午十点,霞飞路上。林江山坐在江晓龙的车里,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申报。他不时翻一下报纸,挨个看着众多的寻人启事。不一会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坐在一旁晒着太阳,眯着眼睛发呆的江晓龙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开口问道:“林大哥,看到什么好消息了,也说给我听听呗。”
“噢,看到一位朋友的消息,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林江山随口应了一句,接着反问道:“你姐姐明天上午到上海的时间确切吗?”
“肯定呀!你都问了几遍啦?到时候我开车和你一起去接我姐姐!”江晓龙感到有些无语了,平时做事冷静睿智的林大哥,怎么一听到姐姐江芸清的消息就这样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林江山也不搭理江晓龙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撂了一句:“我去打个电话,在这等我。”说完下了车向前面不远处的公共电话亭走去。过了一会儿,打完电话重新回到车上的林江山对江晓龙说:“走,我请你吃好吃的去。”
江晓龙一听来劲了,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道:“吃什么好吃的?去哪儿吃?”
林江山看着江晓龙起劲的样子,故意不说去哪儿吃、吃什么,只是用手向前一指,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开车。”
江晓龙看看前方又看看林江山,嘴巴鼓了鼓,无奈地挂上档,一脚油门开车向前驶去。
按着林江山的指挥,江晓龙将车停在了福州路上老聚兴菜馆附近。下了车,看到老聚兴三个大字,江晓龙的心情立刻变好了,跟着林江山向前走去。可是见到林江山从老聚兴门口经过也没停下脚步,他的心情顿时又不好了,急忙叫道:“林大哥,走过了!”
林江山回头笑了笑,也不说话,用手指指前面,然后扭头继续向前走去。江晓龙站在老聚兴门口愣了几秒,跺跺脚,无奈地迈开腿跟了上去。
经过七八家商铺后,林江山在一家门脸不大的店铺门口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看江晓龙,然后走了进去。江晓龙抬头看了看门头上的牌匾,上面写着“阿庆生煎”四个字,心中暗自嘀咕:“大中午的,跑这儿来吃什么生煎。”不满意归不满意,他还是抬腿跟着进去了。
铺子里人不多,一位中年妇女见来了客人,连忙迎上来招呼道:“两位先生吃点什么?我们这儿有……”林江山举手打断了对方的介绍,笑着说:“老板娘,不记得我啦?”
老板娘闻言仔细看了看林江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先生,想不起来了,您是?”
“三两生煎,两碗豆脑,一碗甜的,一碗咸的加辣油。”林江山笑嘻嘻说完看着老板娘的反应。
老板娘听完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一拍巴掌:“哎哟,想起来了,是林先生!您看我这记性,请原谅啊!您都两年多没来了,我还以为您离开上海了呐。”她边说边麻利地擦了擦桌子,然后请林江山坐下,又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接着又问道:“林先生,我记得上次还有一位漂亮文静的小姐和您一起的,她今天怎么没来啊?”
“她今天有事来不了,我是和朋友一起来吃生煎的。”林江山用手指了指江晓龙。
“哦,晓得了,林先生您二位今天要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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