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喊完了的丛戎见唐文风还不动作,不由吸着鼻涕催促:“你快点拉我上去,我怕高!”
唐文风再也憋不住笑,蹲下身:“你是不是没有低头看过脚下?”
丛戎抓着歪脖子树的手都酸了,没好气道:“我都说了我怕高!”
唐文风咳了声:“我建议你低头看看。”
丛戎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但还是小心翼翼低下头,眯着眼睛,从眼缝里往下看。
这一看,他真真是差点气死。
他脚下不到三尺远的地方就是一块平坦的地面。
“真是好高喔~”唐文风摇头啧啧。
丛戎松开手摔下去,抓起地上的石头砸他,气急败坏道:“你给我等着!”
唐文风哼了声:“这话你都说第二遍了。”
丛戎握紧拳头,好气啊啊啊!!!
“走了,自己慢慢爬上来吧。”唐文风一甩背包,和崔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丛戎这时才发现,松开手跳下去容易,想要爬上去却很难,这个竖直的坡没有一处能够借力的地方。
最后是听见他的喊话,跑过来准备看热闹的几个学生用藤条把他拽上来的。
丛戎暗暗把今天丢脸的这笔账安在了唐文风的头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等着!
*****
唐文风本来以为在书院已经是起的很早了,没想到在这山上被叫醒的更早。
一群人歪歪倒倒迷迷糊糊地从帐篷里爬出来,看看漆黑的天幕,又看看穿戴整齐的几位夫子,不是很明白这么早叫他们起来做什么?总不能是看日出吧。
柴夫子依旧是副笑眯眯的模样:“还没睡够?”
“是。”有气无力地回答。
柴夫子笑着说:“年轻人,瞌睡那么多简直是虚度光阴。”
众学子:“......”
柴夫子:“所以,现在我们要去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这深山老林的,能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就算你们是夫子,也不能随便驴我们啊。
“走吧。”当没看见这群学生怀疑的表情,柴夫子一甩袖子,拿起一支火把当先往前走。
见众学子还磨磨蹭蹭不愿意动,岑夫子使出杀手锏:“谁要是不跟上,今年岁考评级全是丁。”
卧槽!够狠!
被戳中死穴的学子们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掉头回帐篷简单打了个包袱带上些干粮,一人拿起一支火把跟上。
跟在柴夫子身后翻山越岭,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光渐亮。
一身狼狈的学子们站在最高的山顶,望着天边跳出云海的红日,绵延壮丽的山脉,只觉得胸中升起一阵阵激荡。
低头看着萦绕着云雾的山峰,唐文风叹了声:“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了。”
“嗯?你说什么?”旁边的于鲤没听清。
“没什么。”唐文风看着他莫名发亮的眼睛,“你这是什么表情?”
于鲤难掩激动:“我想大喊大叫。”
“那就叫,那就喊。”唐文风好笑。
于鲤左右看看,见夫子没有注意这边,清了清嗓子,放开嗓门儿大吼:“啊!!!”
突兀的一声大吼惊的众学子齐齐扭头看过来。
于鲤喊过后,只觉得胸中畅快。
不等他笑着和唐文风抒发感想,就看见了几十双眼睛瞪着自己,瞬间怂了。
“他们不会围殴我吧?”
唐文风:“应该不会。”说完他小声问,“喊完心里爽吗?”
于鲤用力点头:“特别爽!”
唐文风闻言上前一步,振臂高举:“我要考秀才!”
几位夫子:“......”你能不能有点子志气!
唐文风被瞪了,嘴角抽了抽,改口:“我要考举人!”
夫子们满意了。
众学子纠结,他们也想试试,但是看起来好傻啊。
崔鸿和潘容眨了下眼,跟着上前一步。
“小爷要回京城打趴那群传闲话的王八犊子!”
“我想中举!我想当官!我想造福百姓!”
有了几个带头的,剩下的再也忍不住,一个个上前扯着嗓子喊出自己的愿望。
大多都是想要中举,走仕途。
其中最为突出的是一个身材有点圆润的小子,他想挣大钱,讨好多媳妇儿。
此话一出,被群起而围之。
这里好些连一个媳妇儿都没有,他居然那么贪心,还想讨很多媳妇儿。
几位夫子从一开始的黑脸,到后面的无语,再到现在的失笑。
“教书育人这么些年,第一次遇到这么精神的一批学生。”
“还不是唐文风那几个小子勾的。”
“倒是比死读书好些。”
闹过一阵,唐文风凑到柴夫子边上:“您几位总不会就是为了带我们来看看日出的吧?”
柴夫子哼了声,抬手一指斜前方:“绕过那块大石看看,有好东西。”
唐文风半信半疑地往前走,绕过高大的山石,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清凌凌的湖水。
“卧槽!”
“怎么了怎么了?”还在嘻嘻闹闹的学子们听见他的声音,一窝蜂的跑过来。
“哇~”
唐文风:“......”你们这样衬得我那个卧槽很粗俗。
几位夫子慢悠悠踱步过来:“抓鱼去吧,中午能吃多少肉,就看你们自己了。”
此话一出,在一干学子哀嚎声中猖狂大笑的于鲤显得格外突出。
他打开背包抖出一小捆渔网:“幸好我早有准备。”
他本来是想着用来接树上掉下来的果子的,哪知道现在派上更大的用场了。
几位夫子:“......”失策!
有了渔网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山顶的湖泊里的鱼个头不大,网上来的最大的也只有二指。通体梭形,鳞片雪白,只有一根主刺。
放在火上烤一烤,哪怕没有调料,腥味也几近于无。
“这鱼好吃,不知道能不能养。”连崔鸿这个吃过无数好东西的皇帝外甥都出言夸赞。
“这里的环境适合它们,换了地方很可能会死。”唐文风将手里的鱼骨头扔下山。
崔鸿摇头:“可惜了。”
填饱了肚子,坐着没歇多久,几位夫子就起身让回了。
唐文风他们虽然舍不得这山顶的风景和鱼,但还是乖乖跟着走了。
在山上的这几日,在夫子们的教导下,他们学会了如何辨认一些常见的药材,野果和野菜,还学会了钻木取火,布置陷阱。虽然一只猎物都没抓到。
几天的野外生活,拉近了学子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只三三两两熟人聚在一起,瞧着更加融洽。
院长下发的隐藏任务完成,夫子们一挥手,打道回府。
唐文风他们这一批经过野外生活拉近了关系,但另外几批却并没有。也不知道在山上的那几日发生了什么,关系反而越发恶劣。
从山上下来后的这一个月里,已经爆发了三次冲突。
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最后从口角闹到大打出手。
院长郁闷的头都快秃了。
本来让这些学子去爬山,明面上是锻炼身体,实际上是想让学子们在一起朝夕相处多了解了解彼此,增进关系,不要在同一个书院里都做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哪知道现在起反作用。
但他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好办法,只能随他们去。总归打不死人。
就在院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第五天,书院里出事了,真的打死人了。
一个刚满十八岁,家里才给订了亲的年轻人在混乱中不知道被谁推倒,一脑袋磕在台阶上,血流了一地,当场咽气。
本来是一场意外,书院这边赔钱就好了。但巧就巧在,这年轻人的叔父即将从县丞升任云台县县令,放话要追究此事。
七品官也是官,书院这边就不能轻拿轻放了。
得知此事的院长头更秃了。
*****
“我听说推倒郑鹏的是墨华那边的人。”寝舍里,于鲤小声说。
“听说的做不得数,别乱传。”唐文风抖了抖被子。
于鲤忙说知道知道:“我就和你们说了。”
崔鸿拍了拍枕头:“这事怕是不好了。”
唐文风三人看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崔鸿道:“我差人打听了,那郑鹏是家中独子,他叔父年逾四十,膝下只得一女,拿他是当亲儿子待的。”
果然就像崔鸿所说的那样,郑鹏父亲和叔父那边咬死了不要赔偿,只要查出杀了郑鹏的凶手。
那天推搡打斗间,那么些人围在一块,混乱间谁也不知道郑鹏是被谁推倒的,只听见一声惨叫。
等他们冷静下来看过去,郑鹏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没一会儿就咽了气。
院长实在没有办法,最后甚至想了个馊主意,出赏金,谁要是查出凶手,奖一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某个夜里,悬赏榜单被一个神秘人揭了。
崔鸿,于鲤和潘容三人低头看了看分外眼熟的榜单,默默扭头看向唐?神秘人?文风。
不等他们开口询问,唐文风便说:“这几天我查到一点东西。”
一句话勾起了三人的好奇心:“什么?”
唐文风道:“郑鹏叔父的女儿今年二十有一,还未婚配。”
于鲤不懂:“这和郑鹏的死有什么关系?”
唐文风:“郑鹏这位堂姐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儿家,郑鹏叔父家的生意是她在背后出谋划策,才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崔鸿眼睛微微睁大:“这样说来,的确很有可能。”
唐文风道:“具体的事还得麻烦你派人去查了。”
崔鸿点头:“没问题。”
于鲤看向潘容:“你听懂了吗?”
潘容:“懂了。”
于鲤:“......”所以就我没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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