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极关头,山风如刀。徐道龙面色铁青,身后三弟子静默环绕。徐道龙回身打了钱苏脸颊一个巴掌,口中喝骂,“你小子不是说那方歌城已经遁逃而去么?”
钱苏吃痛,不敢动作,身体卷曲不敢回答。
山风再卷,呼啸有声,似是声声讥笑。徐道龙心中大怒,一掌拍在峻极关青砖之上,只见青砖粉碎,碎粉四散,扬于山风,其下古砖,闻得“兹兹”之声,竟然被腐蚀了一个大洞,这徐道龙魔掌,显然功力惊人。
徐道龙衣袍纷飞,以袖口击在青案茶几,茶几应声而碎。“传令派中各门长老弟子,今日全员戒备,全山搜查,务要将方歌城那小子碎尸万段!”说罢拂袖而去。
山风呜咽,钱苏打了个哆嗦,忙说,“师傅这是真发怒了,咱们各自带些人,巡逻去吧,李师弟,你去通知诸位长老。“
李地点头称是,径自去了。
钱苏带数名弟子下得峻极关,布靴踩过一段枯枝败叶,嘎然作响。钱苏心中烦躁,重重一脚踢去,引得一片碎屑飞溅,钱苏吐了一口痰,口中说道,“真是晦气,这方歌城着实可恶,害的老子被掌门责骂,我呸。这赵广也是废物,死的如此难看,竟然连个声响也无。”
说到这里,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想起赵广怎么也是个妙境高手,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忙回身四顾,缩了缩身子,带人向巴山派玉皇顶大殿行去。
过得良久,风起,卷起地上败叶,露出数根枯枝横斜。忽然树枝中心一颤,各条枝杈纵横,自中心有纹路缓缓裂开,不过须臾,纷纷化作灰飞。
一人青衫逍遥,自树枝下方一跃而上,手下挟裹一人,却正是先行离开的李地。
却原来李地孤身离开,方歌城隐于林中树下,通往玉皇顶必经之地,李地方自行过,方歌城驭剑法使出,以气驭剑,以剑引气,凌厉剑气自李地脚心,经丹田生死窍,直贯头顶百会穴。想李地不过熟境,如何能够抵抗,当即哼也不哼,闷声栽倒,已然气绝身亡。
方歌城缓缓拖着李地尸身,走向峻极关,口中却道,“老兄,你生前为人令人不齿,方歌城怎么舍得让你默默烂于树林泥坑,说不得让老兄你最后辉煌一把。”
方歌城行至峻极关前,适才赵广身死,显然方歌城已经潜入巴山派,众弟子纷纷参与巡逻,搜寻方歌城踪迹,也有人将赵广尸身运走,这巴山派门户峻极关,已经空无一人,方歌城云山逍遥使出,身型潇洒,已至关头。
关上有血迹一滩,破碎茶几青岸一座,破碎太师椅一张,赵广尸身已被运走,方歌城一笑,顺手拿过太师椅腿,手挽剑花连抖,长剑照雪破鞘而出,竟然用照雪作木匠雕锤,瞬息之间使出十二道剑花,将椅推削成楔子形状。
方歌城左手抓过李地尸身,运气于椅腿,椅腿穿破李地额头,直直钉在峻极关头,山风吹过,李地尸身隐隐摇动,煞是恐怖。方歌城剑尖蘸了蘸地上赵广残血,竟然直接在关头壁上,龙飞凤舞刻出八字,“道雨门下,鸡犬不留。”
天光残照,方歌城身形隐隐于青松之间,忽然又自消失。
巴山派众人一片忙乱,终至午时饭点时间,各人都心下一松,纷纷杂杂至饭堂吃饭。只见人人肃穆,巴山派数百年来从未见之像。
徐道龙独居雅阁之中,自斟自饮。
忽然听得饭堂一阵乒乒乓乓,一时喧哗打起,竟然有械斗之声。徐道龙心中一惊,身形如电,蹿向弟子饭堂。只见饭堂一片狼藉,数名弟子拔刀在手,不住向厨子身侧砍去。那些厨子面无血色,吓得发抖。
徐道龙排众而出,一声冷哼。
众弟子见是徐道龙,慌忙跪倒。徐道龙眉头微皱,问道“这却是何事?”
钱苏慌忙跪行向前,说道,“师傅,还请评个理,今日方小贼来犯,我们都是全力防范,也不顾艰难危险。谁想这饭堂,平日午时还往往有荤腥菜色,今日大家头晕体乏,竟然全部是青菜!想来这当口,这些厨子竟然克扣口食,中饱私囊!”
徐道龙抬眼望去,果然众人桌上,不过青菜白饭。不由抬眼望向一众厨子,两眼森然。
一众厨子更是吓的哆嗦,半晌,其中带头者,身宽体盘,头捣如蒜,方才结结巴巴开口,“徐老爷,不是小的们克扣,实在是。。。。”
徐道龙冷哼,“实在是什么?”袍袖无风而动,显然厨子不能说出个道道便要杀人以惩戒。
那厨子脸色大白,慌忙道,“实在是方才小的们去后院取猪狗宰杀,却见满院猪狗牛羊家禽,尽皆口喷黑血而死。木大爷银针试毒,针色乌黑,才不准我等置办肉食。”
徐道龙心下一惊,尚未回答,就听声音一个声音传来,“掌门莫怪,此事千真万确,怪不得这厨子。”
一人身形干瘦,高冠而来,却是巴山派第二把交椅的木易。
木易躬身说道,“掌门,适才木易见家禽全部被毒死,慌忙去山头水源试毒,见针头乌黑,怕是几日内不能饮用了,不过好在源头之水冲刷,料来不过三五日,便可回复如常。”
众人大惊,却是生怕适才所吃生菜,所煮食的清水也是有毒,有人已经俯身开始呕吐。那胖厨子慌忙说道,“诸位大爷莫慌,今日做饭之水,乃是前日取来置于缸中,这却无事。”
木易点头说道,“想两日之前,方歌城尚未至江州,插翅也不能毒了适才之水。还请各位弟子宽心。”众人这才止住纷乱,放下心来。
徐道龙脸色青紫,显然心中怒极,说道,“木师弟,你马上叫各位长老师弟,速速带人全山搜索方歌城,务必要将他碎尸万段。”说罢拂袖而去,却在饭堂地砖,留下一道脚印,当是刚才怒极所至。
一时之间,巴山派一片慌乱,暖阳天光之下,青山平添萧杀。
日近黄昏,孙有垂头丧气,与五名弟子在一处岗哨休息,前方峻极关凌烈,若是平时,说不得要豪情万丈,胡吹大气一番,然而此时众人人心惶惶,只是都单手紧紧握刀,无人开眼。
终于一名弟子开口,“孙大哥,掌门叫我们四处巡视,你看?”
孙有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开口”巡视,巡视,巡视!你不要命么?想赵广师叔,已入妙境,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满山活水鸡犬,全部被毒杀,我等武功低微,要是遇见那个贼子有几条命填?好在现在日近黄昏,待得过了今日,便是倚剑派输了。”
说罢心中一笑,合派上下给人闹成这样,还谈什么输赢,只盼师傅徐道龙抓住那方歌城碎尸万段,方能出一口恶气。
过得半晌,一名弟子懦懦说道,“孙大哥,可是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下午,山风萧瑟,实在冷的紧,而且众位兄弟已经一天不吃不喝,实在是疲乏,要不我们去前头峻极关上歇歇脚?那关上颇有些休息之处,却不比这里蚊虫沟壑好的多。
孙有沉吟,也是身子疲乏,点一点头,就率众登关而去。
一时只有众人布靴踩过枯枝败叶之声,前方青松婆娑,宛然如常,只是微微摇动。
孙有率众登关而上,默不作声。一名弟子嘿嘿笑道,”孙师兄也不要太过担心,这已经一个下午无事,说不定那贼子手段下流,偷袭杀死了赵师叔,下了毒,也是丧了胆,不敢再有作为。“
孙有抓紧刀柄,点头道,”希望如此。“
想自己朝阳之时,还在玉皇顶上听师尊教诲,浑不把今日决战放在眼里,似乎明日便要踏平苍青山,不想夕阳将近,已经心中惶恐,人困马乏。
孙有正自沉吟,已登上峻极关头,见夕阳如醉,松影摇动,心中顿时一松,地上一滩干涸血迹,正是赵广所留。便伸手去拾那破碎太师椅,想取那残片,方便坐于地上。
只见太师椅一侧,亦是一滩血迹,虽然干涸却显得方干不久,孙有心中奇怪,就听手下弟子杀猪似的大叫。
孙有心下吃惊,慌忙抽刀抬头,心中一紧,手上一个哆嗦,手中钢刀险些坠落,就见李地眉心插着一条椅腿,椅腿力透关墙,被挂于关头,形容恐怖,全身鲜血似乎因为久挂已经干涸,几乎不能辨认。身侧八个血红大字,”道雨门下,鸡犬不留!“
孙有魂飞天外,连忙退了数步,又听身侧弟子一声惊呼,慌忙转身,只见松林婆娑,有一根树枝凌空刺来,势如闪电,孙有正要闪避,只觉胸口一凉,树枝已经透胸而出,将他牢牢与关头青砖钉在一起。
孙有眼中似有无限血红弥漫,一时前尘往事纷纷想起,忽然福至心灵,想起常人说人死之世会有片刻略过浮光往事,心中惊恐已到极点,右手努力伸出,惨呼”我不要死“
身侧弟子只见孙有右手乱抓,喉咙咿呀欲语,不过片刻,手坠头歪,归于尘土。
峻极关头,再次响起尖锐竹哨声,只是细细听之,竟然有声嘶力竭,癫狂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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