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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轩的眼神,令我无法入睡。
我躺在床上侧着身子,背对南宫轩,这样他就不会发觉我仍睁着眼。
他几乎骗过了我,倘若他再沉得住气一些,哪怕只是几秒,我便会相信,南疆帝王对他的先皇后,是真正的情深似海。
然而他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就好像一个顶尖的魔术师,变化了一个及其精妙的戏法,让你几乎就要相信的瞬间,魔术道具却掉了一地一样。
坏事的,是南宫轩的眼神。他太早地收敛起苦痛,才会让我在他吹灯拔蜡的一瞬,看见他眼中些微的得意。
如果你有和人打过牌下过象棋,就会明白当人手里摸上一张好牌或是走了一步好棋时,眼神中就会带上一种尽力忍耐之后的兴奋。而观颜察色辨明心思,正是做好我前生本行的要求。
一个优秀的战史研究员,同时也是一个好的人类学家。人在什么情形下会怎样思考,是必须研究的课题。思维与表情息息相关,或许敌方首脑在电视上说某句话时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将有战略上的意义。
南宫轩是一个好演员,只是他这次表演遇到了一个挑剔的观众,哪怕他的失误再小,也不会逃离我的双眼。
平时我并不会这样介意一个人的表情,笃定了要偷懒的我,相当清楚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一切看得太通透对我而言没有好处,糊涂日子糊涂快活,这才是我要的。
只是南宫轩的这场戏,唱得太真,感情太激烈,破功时造成前后过大的反差,才无法让我对此视而不见。
我虽然没亲身经历,但这情也好爱也罢!没有吃过猪肉,也是看过猪走路的。寻死觅活大闹一场的有,清清淡淡携手一世的也有,但掩不去的,是对所爱之人的牵挂和眷恋。身处爱中的人,便是眼神最能有所表现。他若真爱沈玉竹,怎可能心痛眼神说收就收?莫要说是爱人,就连自己养的宠物死了,只要有一分的真心,也不可能转换得如此迅速。
南宫轩俨然比得上现代影视明星,单凭在角色中跳入跳出,毫不费力就能看出他早已习惯演出深爱沈玉竹,眼下才会如此信手拈来。
他欺了沈玉竹这些年,恩爱夫妻举案齐眉,他温柔体贴地造假,她竟丝毫未有发觉,否则,便不会用那样看情敌一般的目光看我。
我告诉自己,南宫轩的目的,到也不难揣测,不外是需要左相的支持。讨好沈玉竹做得,欺瞒沈绿竹也做得,只要左相家的女儿信了他,爱了他,就愿意帮他。虽说利益是人人都在争的,最稳当的,却是感情,一旦得了别人的信任和真心,自然是要为之着想顾虑着的。
如此看来,南宫轩的所作所为,皆在情理之中,并不算什么异常,仍只是为了利益而已,到也不至于让我梦不了周公。只是我心头,总有盘桓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总是觉着南宫轩骗我,恐怕不仅仅是利益之需……至少,那般的得意和满足,十足是计策得逞才会有的,只是我无从确定,他究竟在算计着什么。
这一番的夜不能寐,转眼就到了天明时刻,我听得太监打更的声音过去,而后便有人进了屋子。
来人轻手轻脚地唤着陛下,南宫轩翻身坐起。我听见来人小声道:“启禀陛下……”又压了压嗓子,“果如陛下所料,太后无论如何活不到明日。这不,寅时一至,便已殡天而去了。”
来人刚刚说完,我便觉得有人靠近了我,我立即闭眼装睡,暖暖鼻息拂在我耳边,想来是南宫轩在查看我是否睡着。只听他轻叫我一声“绿竹——”
我未回答也未动弹,南宫轩退开了去,床板一震,我知道是他下了床。
“娘娘可睡着了?”来人是男人,声音却尖细,很有几分耳熟,原来便是封后典仪上那念诏书的太监。
“她睡着,但说无妨。”南宫轩说。
而后悉悉索索,衣物摩挲的声音,想来是在伺候他穿衣。
“陛下,太医院问……此事是何处置?”
只听南宫轩回那太监道:“太后殡天乃是举国之哀,只是朕方才大婚,不宜过于悲伤,亦不愿令天下初闻喜声转而悲泣。你且传我旨意,太后殡天一事,着太医院暂且压下,择日再昭告天下。”
“臣遵旨!只是宫外可以不知,宫内却要作何安排?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可要知会?”
“不必了。太皇太后身子不好,正在高兴头上,你们得守住嘴。至于皇后……”提起我,南宫轩迟疑了片刻道,“且等她睡醒再行告知,披麻戴孝需待昭告之后,但她既为人媳,明日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后,便先去给太后上柱香吧!”
耳中传来门扉开启的吱嘎声,有宫女道“陛下!”随后听见那太监将方才南宫轩的意思吩咐了一番,随即门又关上,一切又陷入静寂之中。
太后殡天这样大的事却秘不发丧?若只是避讳皇帝大婚,又何必连太皇太后也不予知会?南宫轩明明知道太后要死,自然怎么应该等到人死了之后,先办白事再办红事,这才不至于以悲冲喜。哪里有家里藏着要断气的人,还非得欢欢快快迎新媳妇的道理?有意思,真不是普通的有意思。
南宫轩君临栖凤宫之时,我犹记得醒来便听见更声,若我没听错,正是太后咽气的时间——寅时初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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