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不被用来当反面素材的蔺函璋,这段时间快忙疯了。他一边继续巡演,一边为竞标清水村的稀有金属矿做准备。
在国外时他也经手过类似的项目,但国内外政策有差异,他在国内的人脉还未积累成型,若不是有谭珍的人指点,他还真是有些手忙脚乱。但无论如何,事情逐渐走上了正轨。
为了感激陆芙,蔺函璋受邀在观景亭的建成剪彩仪式上出席并作为嘉宾演出。
大概是喜欢他的琴声,阿池在他演奏到一半时偷偷摸摸上了岸,附身在池边的景观石上,疯狂鼓掌。
可惜景观石终究是凡物,经不得它在这般折腾,在被掌声吸引的众学生惊愕的目光中,石头碎了一地,阿池无措地蹲在一旁,可怜巴巴地越过人群看着陆芙。
“我去……你看到了吗?那个石头是不是突然变成了一个超级丑的雕像!”
“……丑到极致就是潮,你别说,我觉得那惊鸿一瞥非常震撼。”
“妈耶,它刚才是在拍肚皮吗?”
“是鼓掌吧……?”
“啊?它听得懂音乐啊?水鬼这么通人性?”
“你别瞎说,之前陆芙……陆大师说过它不是水鬼,大概是荷花池的精灵什么的,灵不可貌相,就算长得丑也是精灵啊!听懂音乐不奇怪嘛。”
“肯定不是水鬼,这大白天的哪有水鬼敢出来的?我听安安他们说,这叫地灵,是咱们学校的守护灵!”
“……我们这平平无奇一所三本居然有这么高逼格的东西吗?”
……
直面阿池的蔺函璋当然看到了石头的变化,只不过出于专业素养,他沉下心奏完了全曲。下台后,他的好奇心实在憋不住了。
“刚才那个是?”他将陆芙拉出人群,朝池边走去。
“它叫阿池,是这片土地的地灵,栖身于荷花池中,”陆芙和他一路走到观景亭中,冲着天井下的湖水道,“阿池,这是阿璋,你的栖身石就要靠他啦!”
湖水开始冒泡:“宝——刀——二——号——”
蔺函璋:……
刀。还是二号。多么无情的代号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陆芙:“那一号是谁,甜恬吗?”
陆芙摆摆手:“哎呀,这不当时跟阿池还不熟,想着跟它装装逼嘛,什么刀不刀的,都是朋友,朋友!”
“朋友”这个身份倒是让蔺函璋开心了一点。他放过了刀的事情,问道:“栖身石又是什么?我能找到?”
“那个矿……简单来说,地灵可以看做某种特殊磁场,要承载它的依凭而不损毁,承载物的磁场需要与它吻合——你也看到刚才那块石头了吧,那就是磁场不合的下场。”陆芙解释道,“新矿开发,矿内原本封闭的气局破裂,逐渐与外界交汇相融,开采的初期很容易找到磁场足够特殊的矿石,你就把那个送过来吧。”
她指了指天井正下方的湖水:“到时候用吊车放在这里,阿池喜欢晒太阳,它可以爬到石头上,次数多了大家看它真身也看惯了,自然不会被吓死。”
蔺函璋震惊:“……会被吓死的吗?!”合着刚才那石头是被丑到碎?
回应他的是湖水咕嘟咕嘟冒起的泡沫。
陆芙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为了这片土地的原住民与广大学子和谐相处,你要努力啊阿璋哥哥,这事儿办好了可是大功一件哦~”
蔺函璋捂着心脏连连后退:“栖身石的事我一定尽力去办,但陆大师您以后别再这么喊了……饶了我吧!喊我二号也成啊!”
“干嘛呀,我有那么可怕吗?”陆芙一脸受伤的样子,“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那么见外!”
蔺函璋当然也是开玩笑,此时他突然想起什么,:“……是朋友的话,我就直接问了,那个梦……为何我母亲只用了半个多小时,醒来后没有半点后遗症,我却经历了整整一个晚上?”
陆芙愣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事,回答得倒是非常理直气壮:“我可以调速的啊,你什么身体素质,谭女士怎么可能跟年轻人一样撑那么久?万一真的睡出病来了,我盟友都少一个。”
蔺函璋抹了把脸:“我意思是为什么不让我也只睡半个钟?”
陆芙更惊讶了:“朋友,你看完那个醒了,后半夜还能睡得着?年轻人熬夜可是大忌呀,充分利用你的睡眠时间,让你睡觉看剧本两不误,这安排多合理!”
蔺函璋:……
可恶,好有道理!
说话间,陆芙电话响了,她看着来电显示,有些惊讶地接通:“阿婆,怎么啦?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陆阿婆困惑的声音传来:“阿芙呀,你买了新的空调吗?家里有快递送货上门,说是你买的空调,包了上门安装服务……”
陆芙沉下了脸。
在她身边的蔺函璋只觉得瞬间有万钧之力当头压下,他支撑不住,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观景亭的长椅上。然而威压没有丝毫减轻,他觉得全身骨头都在吱呀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碾成糜粉,甚至连亭子都微微震颤起来。
天井下的湖水骤然翻腾,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屏障挡在了他和陆芙之间,蔺函璋全身一松,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陆芙看了他一眼,扔下一句“抱歉”,毫无预兆地在他眼前消失。
消·失
蔺函璋瘫靠着长椅,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陆芙的情绪绝非针对他而来,但就算这样,仅仅是被波及,他都差点散架。脑子里忽然响起不久前他跟母亲的对话,母亲说,他觉得陆芙有趣,胆子挺大的。
此刻他无比赞同。他居然能跟陆芙以朋友相称,太牛逼了!
蔺函璋平复了一下呼吸,冲着还在翻腾的湖水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阿——芙——生——气——了——”湖水发出忧心忡忡的低响。
蔺函璋点点头:“哪个不要命的敢这么惹她……”他掏出手机,庆幸地看到功能一切正常。打开微信,蔺函璋给此刻唯一能与他分享的人发去信息。
阿璋:甜恬,你见过大活人消失吗?
甜恬不甜:没有,不过我见过大变活人。
甜恬不甜:变的还是老天爷!
蔺函璋:……
可恶,好像输了!
陆阿婆一听陆芙的语气便知道事情不对,她拎着电话冲进陆芙的房间,冲穿着快递制服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喊道:“你搞错了,我们阿芙没有买空调!”
男人暗自咋舌这老太婆反应快,一边面上惊讶道:“阿芙……?这,这不是陆荷小姐家吗?”说着他像是才想起来,赶紧将家电箱子上的地址信息拿给陆阿婆看,“阿婆你看,这里写着就是二栋808房陆荷小姐收啊。呃……难道我搞错了?”
陆阿婆不识字,但看他一脸疑惑,也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但以防万一,她扒着房门没有走近,大声道:“你走错了门了!赶紧出来!”
“哎呀,抱歉抱歉!”男人赧然笑笑,伸手比划着尺寸,状似不经意间碰到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我就说,这尺寸也对不上啊,原来是搞错了!”
陆阿婆放松了一点,让开位置:“你赶紧走吧。”
“哎,好——”男人胡乱在外套的肩膀位置撸了一把,心知没法拖延了,只好搬起箱子往外挪。
蓦地,他觉得一股巨力将自己提起,双脚骤然离地,紧接着后背狠狠砸在了墙上。
“东西没找到,走什么?”
晃眼间,一个面如寒霜的年轻女孩已经站在他面前,抬起的眼眸里,阴冷的杀意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
“咳咳咳……陆、陆小姐……误会……”男人看清把自己按在墙上的东西竟是一只由漆黑雾气形成的枯槁人手,顿时全身僵硬,而那大手正紧紧掐着他的脖子,压榨着他肺部仅存的空气。
男人的脸色很快变紫,双脚乱蹬,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陆芙在他几乎翻白眼的惊恐神情中把他甩在地上,在后者的痛呼声中一脚踩上他的腹部。她蹲下身,慢慢扯散了束起的马尾,用手捻起一根头发,轻轻扯下,一圈一圈地绕在男人脖子上。
“我不脱发,你在那里可找不到想要的。”陆芙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露出一个凉凉的笑容,“做好事有始有终,我帮你把车票也省了吧。”
制约着男人的黑手散开,化作一张狰狞的黑色鬼脸,张着血盆大口把男人一口吞了。
房间里的外来物只剩下那个箱子。
陆阿婆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拉了拉陆芙的手臂:“阿芙……我、阿婆是不是不该放他进来……”
陆芙起身抱了她一下,上下打量了一圈见她没受伤,放软了声音:“阿婆你没事就好,你做得很对呀,以后有疑惑的事情就像这样,立刻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来到你身边的。”
陆阿婆拍着心口,惊魂未定:“他是怎么回事?他人呢?”
陆芙视线飘向远方:“我送他去禹城了。”
这个敏感的字眼让陆阿婆呼吸一顿。她并不知道最近网上的事情,对禹城的印象还停留在“陆芙真正的家”上面。
陆阿婆小心翼翼地看着陆芙,问道:“他在找……你的头发?”见陆芙默认,她有些焦急,“坏了,不会是有人要给你扎小人吧?!”
“噗……阿婆,头发的作用可不止扎小人,”陆芙被她逗笑了,“是贺家想做亲子鉴定。”
陆阿婆想起以前王梅拿回来的薄册子,明白了:“他们要认你。阿芙,这是好事呀!”
陆芙拍了拍她的手:“别多想,阿婆,他们认不了。”
蔺怀铮早跟禹城几大知名的鉴定机构打了招呼,不会让她拿到作为贺家亲生骨血的有效法律证明的。此时事情早就超出了蔺怀铮的控制,但蔺怀铮现在自己都狼狈得不行,当然想不起要给这事儿善后,她对此乐见其成。
不过说到禹城,王梅和吴有全的判决很快就要下来了。陆芙有些可惜,这次他们是自首,刑期肯定会比原来要短,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这样的改变会带来新的乐趣呢~
“阿婆,咱们去一趟禹城吧。”陆芙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对陆阿婆隐瞒,“王梅马上要进去了,在那边你要探望会方便一点……或者,咱们直接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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