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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文的话语如沉雷炸响,在天政殿引起轩然大波。
隆圣帝停下脚步,骤然转身,对于司徒文的话显然是始料未及。即便有心收回国税司,他也从没想过司徒文会亲自弹劾其子。
对于父亲的举动,司徒孝康同样是满脸的不解,更带着几分恶毒。他维持着跪拜的姿势僵在原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望着对方枯槁的面容而脸色煞白。“父……父亲?您,您此话何意?”
“肃静!!!”见殿内群臣交头接耳,隆圣帝大喝一声。
盯着司徒文染血的袖口,他恍惚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暴雪之夜。正是这双手捧着粮册跪地死谏,力保自己双线开战,强取定平。
也正因如此,大周夺回了定平险关,北境也并未被蛮狗的铁骑踏破。
“陛下请看。”正当他恍惚之际,司徒文颤抖着展开一卷泛黄的舆图,羊皮上暗红标记如凝血般刺目。“孝康任国税司首这些年,凉州商路每月有二十车盐、铁运往元武,那些车辙印直通康州,悉数入了宇文逸的帐下……且不谈及它处,便此一条,当诛九族!!!”
听闻此言,徐平眉头一皱,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不愧是三朝元老,司徒文果真是老奸巨猾。
先拿下顾令先,再弹劾其子,让原本因接任仲宰之位的两人连番出局。正此时机,布政府瞬间倒塌,原本用于制衡武政府的它,此刻便成了鸡肋。
若按司徒孝康这些年的所为,一旦事情败露,必当诛其九族。为防止一家独大,皇帝定然不会让布政府成为散沙,再由着萧如讳去拉拢他们。
率先提出诛九族之言,也正好可以堵住其他党派的嘴……这个老东西,有一套……
念及此处,徐平余光扫过隆圣帝,见他神色有变,本欲出列进言,忽见司徒孝康颈侧青筋暴起,当场开口怒骂。“爹!你疯了吗?你拿张破图便血口喷人?到底居心何在?”
“血口喷人?咳…..咳!!”司徒文突然剧烈咳嗽。“当年陛下亲征,是谁将三十万石军粮押运路线卖给莫无涯?是李跃!此诚,还需要为父替你道明吗?”
此话一出,隆圣帝猛拍庭柱,震得穹顶上片片灰落,连带着宫架上的青铜香炉也跳得叮当乱响。“刘辟!速调皇城司核查商路卷宗!”
“陛下且慢!”司徒文抢在刘辟退下前扬手制止,从袖中抖出一叠密信。“这些是孝康与元武内城司的密函,每封都用胭脂红加密。”话到此处,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其子。“柳清婉那细作的舞蹈,便是这逆子传递密信的暗号!”
“……”徐平心头剧震,柳清婉在刑房拼死抵赖的模样,此刻与司徒文的话语轰然相撞。原来那些刻意的倔强、精准的破绽,竟是早就布好的局!他下意识望向薛若微晨起为自己整理的衣袍,腰间玉佩不知何时沾了点胭脂碎屑。
“陛下可知他为何私设关卡?”司徒文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眼光也愈发锐利。“这逆子收集各州青壮年的生辰庚帖!北蛮巫祝在寻百名阴年阴月阴日的生者,是也不是?”言罢,他突然指向武臣队列中一名面色惨白的将领。“陈统,你五军司去年押运的数千流民,是不是都往了北走?你好大的狗胆!!!
逆子!你以为这些都瞒得了为父吗?”
陈统大惊失色,当场跪地叩拜。“大,大仲宰饶命!司首大人说这是……是陛下密令!”
“逆贼!”隆圣帝内劲翻涌,怒喝声震得殿顶藻井的蟠龙都在颤动。“朕何时下过这般旨意?”言罢,他抓起镇纸狠狠砸向其人。“拖出去!移三族!”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末将,末将有话要说,末将有……”话未说完,其人便被禁军拖走。
见此情形,司徒文却并未表态,他转身指向殿内群臣。“太祖实录曾有云:内奸者,更甚于外患!
诸位同僚,于此大殿之上,掏出自己的心肺好好瞧瞧,瞧瞧有多黑?吃着周人的饭,拿着朝廷的俸禄,贪点、吞点、结党也好、敛财也罢,老夫倒也不愿多言。
但你们给老夫记住了,谁敢通敌卖国,九泉之下,老夫也当诛其佞魂!!!”
此话一出,萧如讳脸色骤变,连带着其身后的党羽也噤若寒蝉。
正当众人低头垂首,不敢言语之际,司徒文突然侧目,枯瘦的手指径直指向廉木。“还有你!你好大的胆子,什么钱都敢拿?
廉木,老夫问你,景平十二年,送往武凉山的冬装哪去了?都跑宇文逸的营中了吧?
还有凉州营出关的行军道,是谁将它透露给的元狗?罪该万死!”言罢,他大步上前,将之一脚踹翻。“不把大周给搅亡了,你们何时才肯消停?畜生!”
“大…..大仲宰……”廉木摸爬着跪地,官帽滚落,露出斑白鬓角。“启禀大仲宰!是司徒孝康,是他,是他威逼卑职啊……
司徒孝康分给卑职七十万两银票,并,并称……若不传递消息,就将小儿私通刘裕之妻的消息公…..公之于众!”
“荒唐!陛下,看看吧!我大周朝纲竟崩坏至此!”说着,司徒文挣开太监搀扶的手,踉跄着跪在玉阶前,额头重重磕在皇帝靴边。“是老臣教子无方,愿以司徒府二千余众之项上人头谢罪!但恳请陛下诛之九族!”言罢,他微微抬头,浑浊的老眼中闪过极致的精明。“还请陛下彻查所有与蛮夷互通的商号,凡涉金银超百两者,一律抄灭。”
但闻此言,群臣交头接耳声渐起,忽有一道苍老的嗓音低声开口。
"陛下!老臣亦有实据!司徒孝康三年前私改漕运税则,湖、吴二州贡米半数绕道青幽州,分明是私吞国财。”
"陛,陛下恕罪!微……微臣也要弹劾司徒孝康。去年夏,此贼与北蛮细作在城西酒楼密会!那夜恰巧微臣也在,微臣见来人腰间玉佩反光,正映出元武二字!微臣怯懦未报,甘愿领罪!"
"陛下,末将也有话说。去年秋防,司徒孝康克扣粮饷,致使东境生乱!"言罢,其人抬眼扫过殿内。"敢问诸位大人,谁没见过司徒孝康私运军需,那些檀木大车去往何处?”
"陛下,微臣也要弹劾此贼。此贼收受暨州府衙贿赂,克扣赈灾物资。”
"陛下!微,微臣已查实,司徒孝康私设黑牢囚禁美人,用,用于贿赂各州刺史。
还有…..”
“呵呵呵呵呵!”其人话音未落,司徒孝康突然狂笑打断。“好!好啊!好得很!
好一个墙倒众人推啊!当年诸位分润银子时,可没今日这般义正辞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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