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姬并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发现这场受她操控的雨水就像她身体的延伸,她能感受到雨水覆盖下的一切事物。
看到人们的烦扰与欢喜,听到青蛙的聒噪,感受到秦国所有事物的喜怒哀乐,初始还感到十分有趣。
可只一会儿,石姬便受不了了,只好切断对外界的联系,直到最后的咸阳宫时,偶然看到了嬴政和他母亲的冲突。
她小心的翻开记忆里关于亲人讯息的一角,被那些争吵仇恨吓得赶紧全部锁死,趴在窗前,看着雨幕叹息。
雨下了一天一夜,就在大家担心好雨会变成灾难之时,雨停云散了,就和它来时一样的突然。明净的天空挂上了一道彩虹。
许多人被这美景所震撼,不少人对着彩虹叩拜;
吕不韦攀上了自家阁楼,与李斯一起看着那彩虹失神。
良久,吕不韦叹道:“从今往后,我们的大王便不再仅仅是秦王了,只可惜,恐怕我是见不到那一天了。”
李斯沉默以对,吕不韦仍盯着彩虹出神,似乎在想着走在上面是什么感觉。
“那报喜的小官是你安排的吧?”
吕不韦这突然的一问让李斯有些慌乱,吕不韦看出了李斯的紧张。
可他却笑道:“不必紧张,你比我要聪明,也会比我走的更远,登上更大的舞台;如果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那我还做什么相国?”
吕不韦转身往回走,李斯赶紧上前准备搀扶,吕不韦却拒绝了他,将他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只希望你能坚守本心,不要如我一般被权力控制。”
说完吕不韦独自落寞地走下楼梯,独留李斯一人站在楼顶。
赵姬动身的很快,雨一停,她便急忙坐上了去雍城的马车,幸福的握住那双接她上车的手,那个叫嫪毐的太监不甘地回望了眼宫城,驾着车远去了。
嬴政站在高台上,静静的看着那长长的队伍离去,就像一条蛇被赶出了自己的家,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孤家寡人?我还真是一个孤家寡人了呢。”
“喂,小子,有个好玩的地方你要不要去?”
听到这个声音,嬴政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暖流在眼中汇聚,他急忙眨巴几下眼睛缓和一下,转身笑道:“师父所请,徒儿自然要去!”
“那里!”
小小的手指指向天空,嬴政顺着指的方向看去,一道彩虹挂在那里,嬴政有些激动道:“那里也能去吗?”
“以前不行,现在可以,下了这场雨后,我的力量反而增长了许多,带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去!我要去!”嬴政现在的表现和小孩子无异。
石姬操控着水凝成冰晶,再制成一个薄薄的冰箱,拉着嬴政走进去后,冰箱将二人托举起来,飞向彩虹。
嬴政在颤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激动的,他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人和建筑,问道:“他们看不到我们吗?”
“看不到,我做了点手脚,原理是什么光的折射之类的,其实彩虹也是这种类似的缘由。不过我也从没进去看过,便想去看看。”
等到越飞越高后,嬴政也逐渐冷静下来,感受着和之前不同的视角,这方大地仿佛一手就能握住,这种感觉让他心潮澎湃。
“可我却能看到他们。”
等飞到云层,彩虹却消失了,“我们来晚了吗?”
面对嬴政的疑问,石姬翻看记忆的答案,回答道:“不,我们现在就身处彩虹里面。”
“可为何?”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的,小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不过也算满足了下自己的好奇心。”
嬴政沉默了会儿说道:“我能在这里走走吗?”
“这上面很冷的,你确定?”
嬴政坚持的点点头,“好吧,既然你想自己找苦头吃。”
石姬扯开了挡在四周的冰晶墙,转而在云层上铺开冰晶。湿润的冷风一下子灌进来,嬴政打了个哆嗦,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先是慢步走,然后越走越快,直到彻底跑起来,向着前方!向着远方!他哈哈大笑着,可样子却实在不美丽,鼻涕都甩出来老长了。
石姬看不下去了,立起一道冰墙挡在他前面,嬴政一头撞了上去,倒地痛呼,石姬看嬴政冻的脸都发紫了,冰箱包住,“真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疯够了我们便下去吧。”
“我还能,还能坚持!”
石姬没好气道:“要来你自己来!”
便操纵冰箱缓缓落了下去。嬴政躺在冰上,望着那天上又重新出现的彩虹,一时间有些失神,“师父,谢谢你!”……
作为发疯的代价,便是得了重感冒,嬴政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好在大臣们也有很多病倒在床上的,这几天,是秦国难得的安生日子,大家就如同过年一般快乐。
石姬也开始了一项从小就从未成功过的爱好,养蚕!前些天下雨时,石姬便发现了这种虫子,便把他们收集了一部分,每天都忙碌着给它们找饭吃。
最近的几株桑树石姬实在是不忍心再薅了,这些家伙越来越能吃,石姬有些后悔搞这么多虫子了。
每天听着它们沙沙沙的干饭声,石姬都要精神衰弱了,而小剪刀已经疯了在蚕屋里一边扒拉这虫子屎一边念念有词:“一只虫子,两只虫子……”
“不行,这事儿我得找点帮手。”
石姬便去找嬴政帮忙了,嬴政在床上躺了七天,今日才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喝了点粟粥,便看到石姬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好奇地问道:“师父何事慌张?”
“乖徒弟,为师需要你的帮助。”
从师父嘴里听到这种话还真是稀奇,嬴政兴致一下子变高了:“徒儿必竭尽全力!”
只是石姬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感到困惑,“帮我收集桑叶,再给我派些宫女来帮我养蚕。”
“桑叶是什么?蚕又是什么?”
石姬掏出一截树枝说道:“这就是桑树枝,蚕就是吃这种树叶的虫子。”
嬴政表情更奇怪了:“师父为何要养虫子?”
“为了做衣服。”
“衣服!?”
“对,这破衣服磨的我……呃,就是很不舒服,我便想自己做衣服穿了。”
“是电视剧里那些人穿的那种吗?”
“比那种更好上无数倍的好东西哦。”
嬴政的语气顿时变了:“那是我初次见到您时穿的吗?”
“嗯,差不多吧。”
“师父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来自大王的行政命令执行的很快,太监不停的往宫里输送桑树枝,宫女则帮忙喂蚕,剪刀则当官了,在宫女们面前颐气指使,过足了官瘾。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左右,那些蚕开始吐丝结茧了,收获的时候终于到了,虽然养死了许多,但看着铺满小院子的蚕茧,石姬还是很高兴的。
这时,嬴政从门口进来,石姬赶忙喊道:“别踩到我的蚕!”
嬴政看着满地的竹架子上一颗颗白色的蚕茧,想到里面是一只只虫子便有些头皮发麻。
小心翼翼的沿着墙角走过来,见到石姬开心的样子问道:“师父准备如何将这些虫子变成衣服呢?”
“虫子怎么可能变衣服?你傻了吗?我要的是这虫子吐的丝。”
嬴政拿起一颗蚕茧,抚摸着白色的茧丝,手感确实非常不错:“这丝如此细滑,而且一拉就断,师父准备如何将它变成衣服呢?”
“呃……”石姬挠挠头:“抽出来,然后……还需要我再研究研究。毕竟我脑子里可没这方面的知识。总之,它肯定是能变成衣服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想讨打吗?”
嬴政收回关爱傻子的眼神说道:“宫里有纺织司,师父可以问问他们是如何制衣服的,也许对你有帮助?”
许是被嬴政的眼神刺激到了,石姬立马跑去纺织司去参观学习,那些人不敢怠慢,仔仔细细地将每道工序向石姬介绍了一遍。
只不过石姬看完后,脸色也十分怪异,这群人与其说是做衣服不如说是在打衣服。
将麻从水里取出来后就猛砸,砸烂了将纤维取出使劲来回搓,揉搓成线后便进入了纺织环节,这才画风正常了许多。
代入自己的衣服制作,石姬发现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便跑回去实验。控制水将蚕茧泡软,然后利用对水的控制力将蚕丝分开,里面的死宝宝就当是为人类做出牺牲了。
在半空中控制水将丝线缠绕成线,再把线以菱形交织的方式变成布,这就成了?石姬有些不敢相信的拿着丝绸猛瞧,上手摸了摸,十分的丝滑,确实是丝绸。
石姬便带着丝绸去了纺织司,拿给管事的看,那太监眼睛都瞪圆了:“这,这,这,如此神物?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云霞吗?”
“哪有那么夸张,再说云也织不成布。”
“奴能摸摸看吗?”
看着这老太监小心翼翼的模样,石姬道:“随便摸。”
老太监上手一摸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有这么夸张吗?“能帮我做身衣服吗?”
“您还有?”
看着老太监惊讶的表情石姬得意道:“有一个院子那么多!随便你造,不过你得先严格保密,这可是要献给大王的东西哦。”
老太监十分郑重的回道:“奴明白了,我们必不会让大王失望的!”
“很有精神!我待会把图给你,你就照着做。”
石姬回去后,在皮革上画了几幅图,现在穿的,考虑到还会长大,再多画几张放大版,连同处理好的丝绸布一起让剪刀带过去。然后便静等结果了。
等到几天后纺织司来人禀告衣服做好了的时候,石姬便兴冲冲地跑去找嬴政一起去纺织司。纺织司今天搞的很隆重,嬴政下了马车,便见跪了一地太监宫女。
“别跪了,别跪了,快把我的衣服给我拿出来!”
“喏!”
只不过老太监一挥手抬出来的衣服架子上那大大的秦王衮服,让石姬十分错愕。
“大王请看,这是集整个纺织司之力,日夜赶工,精心制作的王服!天下只有大王才能穿此服饰,可谓……”老太监兴奋的唾沫横飞,嬴政也很错愕:“给我做的?”
石姬脸色非常难看,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的,衣,服,呢!”
老太监哦了一声,叫人捧出来几件衣服道:“在这呢,神布我们可一点也不敢浪费,剩下的做了小主的衣服。本来,我们还纳闷做这几件小玩意要不了那么多神布,直到仆想起还要给大王献礼,这才知道原因……”
听着老太监的喋喋不休,嬴政心道不妙,低头看去,果然石姬气的已经开始冒水汽了。
“欺人太甚!我的心血给我用的却是下脚料!我撕了你!”
石姬冲上前准备撕烂这件衮服,那老太监赶忙拦住,大呼:“不可啊!”
那些纺织司的宫女们也冲上来保卫她们的劳动成果,拦在石姬面前哭天抢地。
石姬更气了:“好!好!好!你们合起来欺负我是吧!”
嬴政啥也没干也被石姬一起算进去了,“就我是坏人了是吧!剪刀!我们走!”说完便跳回了马车,直接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好好的一件喜事变成一场闹剧,这功劳要变成罪责?嬴政淡定的走到衮服前,抚摸着丝绸细腻的纹路,感受着丝绸的柔软。
他立刻就意识到,他摸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作是布了,而是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
“大王?”老太监忐忑的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嬴政道:“纺织司有功,赏百金!”
“多谢大王!”
而嬴政在考虑的是别的事,如果这玩意能量产,那秦国的财力将冠绝诸国。想到这儿,嬴政连忙带上石姬的衣服去追石姬的马车了。
回到石头屋的小院,石姬气消了大半,想想也没什么好气的,人家也完成了自己给的任务,可一想到是用给徒弟用剩下的下脚料做的,她就很气!
这时,嬴政走了进来,讨好道:“师父忘了带东西,我帮师父拿回来了。”
石姬现在看着这张脸就烦:“滚啊!我正烦着呢。”
嬴政也不恼,凑了上来道:“师父那种布是如何做的?能教教徒弟吗?”
石姬听后反倒气笑了:“原来不仅是想占便宜,还想吃干抹净啊?”
嬴政恬着脸接着道:“这也是徒儿想更好的孝敬师父啊?”
石姬刚想拒绝可又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好啊,师父这便教你如何做丝绸。”
“啊,原来是叫丝绸,这名字很贴切呢。”
石姬跟嬴政都在笑,场面十分温馨。
石姬直接将剩下的一点泛黄的蚕茧拿来,在嬴政面前将它们抽丝剥茧,十分顺利的编织成丝布。
“看懂了吗?”石姬还很贴心的询问;
嬴政总算是明白了师父为何会笑了,看上去简单的东西实际上却非人力所能完成的,这让嬴政不得不叹息。
“别灰心哦,凡人!还是能做出来的,毕竟我也是受凡人!启发的呢。”
听着石姬的阴阳怪气,嬴政不得不苦笑道:“师父这种方式恐怕没人学的会的。不知师父……”
“没门!”
“条件随便提!”
石姬双手叉腰:“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这……”
石姬飞到嬴政肩膀的位置拍着嬴政的肩膀道:“放心,只要钱给够,方法总会有的,况且为师还有大事要做,不能被这等小事所扰。”
“师父的大事是什么?”
“当然是长大啦!”
石姬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去别国转转,哪里打架就去哪里。我可不想一直顶着个这么小的身板生活,想摸你的头还得飘起来。”
嬴政一听石姬又要走,但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只好不舍地问:“师父答应的要给秦国降雨的?”
“我在外边会给秦国送云朵的。”
嬴政接着道:“我十月要举行冠礼,请师父到时务必要来!”
看着嬴政认真的眼睛,石姬应道:“好吧,我会准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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