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曹相背后的打算,林辰心中就不禁泛起一丝阴霾,忌惮非常。
以前者在朝堂上的权势和声望,再加上他那一系麾下的大量官员,若是在将来的某天真的狠下心来造反了,就算林辰能够铁腕镇压,整个大雍王朝也将彻底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到了那时,林辰这皇位还能不能坐稳,都在两可之间。
而这也是林辰先前一直在承干宫司空玥与凌燕宫曹芸之间居中挑拨,想要引起曹家与司空家彻底对立的最根本原因。
如今,虽然对胖子颇有一分好感,但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是曹相嫡次子,那林辰先前想要提拔他身后家族的想法也就只能作罢了。
只是,林辰此刻仍然感到颇为意外,以曹相这般人物,城府深沉,专权跋扈,隐隐怀有不臣之心,居然能够教导出心性明显不错的胖子,这反差实在是有些大了。
只能说双方彼此之间立场不同,就注定了日后几乎免不了会有刀兵相见的那一刻。
虽略有可惜,但世事如此,无论是林辰还是胖子,显然都没得选。
林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感慨之色,端起茶碗仰头一口饮尽,等他将手中茶碗放下之时,眼神已然变得坚定了下来。
这一刻,他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走吧,先回宫再说。”
抛下一句话,林辰起身径直向皇宫所在方向行去。
李忠也紧跟着站起身来,摸出两块散碎银子丢到桌上,而后便匆匆跟随在林辰身后,精湛目光四处逡巡,时刻保持戒备。
两人悄无声息地返回宫中,依旧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等林辰换好龙袍玉冕转到乾元殿正殿之时,东厂巡狩司指挥副使沈洋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位年轻的指挥副使此刻满脸急色,显然已经早就等得沉不住气了,见林辰现身,连忙疾步赶至御前,躬身下拜,
“奴才参见陛下。”
“平身。”
林辰淡淡吩咐一声,坐到龙椅上,目光紧紧盯着沈洋,眼神中泛起凌厉之色,沉声问道,
“镇海营那边可有结果了?”
先前东厂督公李忠正是安排沈洋总领此事,指派一众东厂太监前往镇海营调兵沿途追捕虓国公府幕僚李洵一行,故而林辰才有此问。
沈洋微弓着身子,恭敬答道,
“启禀陛下,镇海营那边一个时辰前由巡狩司下属传来消息,已经向南搜寻到了百里之外,沿途并未发现任何可疑踪迹。”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不禁紧紧皱了起来,面露不虞之色,但却并没有贸然开口斥责。
作为前世龙国战神出身,对于军旅之事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在这个时代条件下,纵然有镇海营配有快马,一日一夜行军百里也已经是极限了,更别提还要沿路搜捕,时刻留心。
只是,让林辰感到极为疑惑的是,虓国公府的那伙人到底躲哪里去了,居然百里之内都不见任何踪迹?
吴峰交出的那份南方七州户籍府库档案,对于如今的虓国公吴荣来讲可是最为要紧之物,如今那幕僚李洵已经拿到了手中,难道还不立刻将档案送回洛州,还要潜伏在京城继续逗留不成?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林辰皱眉沉神,反复思量,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但他心中也清楚,如今想要追回吴峰交出的那份档案,恐怕已是难以做到了。
而一旦虓国公府将档案拿到手的话...
林辰眼眸中精光爆闪,英俊脸庞上神情渐渐严峻了起来。
吴峰如今已经伏法,在朝堂上当着一众朝臣的面被罢官下狱,此事在京城定然已经传开了,想来南方洛州那边也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飞鸽传信比起驿使来可是要快得多了。
若是一旦被虓国公吴荣得知吴峰之事,毫无疑问,他将会立刻有所行动。
毕竟,在冰冷残酷的政局中,没有谁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而甘心永远替他人保守秘密,死生不惧。
更何况,就算是真有人这么做了,另外一方敢相信吗?
这是无解死局,人性向来如此,万千年来从不曾改变。
只要虓国公吴荣得知前户部侍郎吴峰被罢官下狱,那么就必然会做出最坏的打算,按照后者已经将所有内情全部交代的情况来处理。
当然,实情也确实如此,吴峰连半个时辰都没抗住就在林辰面前全部招认了。
如此一来,大雍南部各州的形势可就要变得相当严峻了。
想到此处,林辰此刻面色阴沉似水,神情分外冷峻。
自他替身上位成为大雍皇帝之后,这还没能享受多久,一桩桩麻烦事情便如同狂潮便向他猛扑而来,直欲将他彻底淹没其中。
大雍朝堂上派系林立,官员腐化,勾结外邦,这些本来就已经够棘手的了,现在又发生了虓国公暗中密谋造反之事,当真是堪称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但越是如此,却越能激发出林辰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那股豪情。
前世连天烽火、尸山血海都被他闯出来了,多少年来南征北战,犁庭扫穴,方才打出了他那举世瞩目的龙国战神名号。
如今的他更是身为皇帝,九五至尊,一怒之下伏尸百万的大雍天子,又岂会被这内外交困的形势吓破胆子!
一路走来,林辰所最为依仗的,从来就不是军策权谋,而是他自己经历过无数战火淬炼而出的那颗坚韧之心。
山长水阔不辞其远,风摧雨折不改其志!
万丈豪情涌现心间,林辰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面露坚定之色。
侍立一旁的李忠与沈洋二人同时察觉到了林辰身上的变化,眼眸中顿时泛起了一抹惊诧之色。
若说以往的林辰保持帝王威严之余还满含神秘之感,令人捉摸不透的话,此刻的他更如同一柄出鞘的神兵利剑,锋芒展露,锐气逼人,令人难以直视,心生敬畏。
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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