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书记，我学习回来了。”
李明启走进苏瑾办公室汇报，却在苏瑾直视他的眼光中预感到了不妙。
那是一双生气的眼神。
“我......我哪儿不对吗？”李明启低头在自己身上张望。
“昨天蓝芸芸一夜未归，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哦！”李明启这才想起，苏瑾是来挂职的，就住在蓝芸芸家。
蓝芸芸一夜不归的原因，除了他之外就不会有别的了。
“我昨天两点还是三点，就已经回大普乡了！”李明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解释，还特别提到了时间。
“看你的眼圈就不是两三点，是不是一夜没睡？给芸芸的治疗是不是出了问题？”
李明启松了一口气，原来苏瑾担心的是这个。
他其实今天凌晨五点送汤慧回去的时候，刚好老爷子汤石已经起床打开门，看见自己孙女穿着睡衣被李明启送了回来的场景。
当时那个尴尬，李明启都忘记打招呼，一轰油门就走了。
回来之后，越想自己就越是无耻，虽然是救了汤石一次，但自己真的过线了！
因此纠结中根本也睡不着了，上班时间都过了，才到乡政府来销假，也才会有这个黑眼圈，没想到却被苏瑾误会自己给蓝芸芸的治疗出了问题。
赶紧解释道：“没有。好着呢！不信你自己打电话问一问，不要老是怎么怀疑我的能力，好不好！”
听到他的解释，苏瑾点点头，“最好是这样，否则我撕了你！”
“别发火，到时候量多了就不好了！”
苏瑾一愣，随即明白李明启是意有所指，瞬间脸就红了，脱口而出，“混蛋，上班时间敢调戏上司。”
“是你自己先说的私事，我是来给你汇报学习过程的。”李明启一本正经的说道。
然后不等苏瑾反驳，将自己到省城招待所，见到姚红玉，该说该汇报的全都说了。
“姚处长已经打电话给我了，很好，你还算老实，还不是无药可救。”
“什么叫无药可救？苏瑾，话说清楚。好像我犯了多大的罪！”李明启想起蓝芸芸说的，虽然蓝芸芸没告诉他苏瑾到底有什么背景，但很简单的事，苏瑾却让自己去省城汇报，就让他有些不明白了。
“失职不是错吗？”苏瑾身体向后一倒，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还把椅子转了九十度。
李明启看出来苏瑾是在戏弄自己，看着那转到视线内的大长腿，计上心头。
“你的脚还疼吗？”
一句话，果然有效，苏瑾迅速的将身体又转了过来，眼睛还看向门外。
“都好几天了，早就不疼了！”
软软的声音，让李明启对于蓝芸芸提供的线索大为好奇。
这苏瑾不只是有一双美得发指的玉足，居然连语言都能让她性情变化，也是个妙人儿。
如同打了胜仗一般从苏瑾办公室出来，在楼道口碰见郭小雨。
原以为郭小雨至少会发出疑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然而事实上郭小雨却是一扭身和他擦肩而过，仿佛不认识一样。
这个小女人，又怎么了？李明启很是疑惑，但他是真的懒得管了，反正该利用的都利用了，最好别纠缠自己更好。
回到办公室，却意外接到一个短信息：“晚上九点公园见，表哥。”
赖敏居然约自己见面，上次很明显拒绝了自己，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想了想，李明启还是回了个消息：好。
中途，苏瑾又叫了他去办公室，让他这段时间安排一下行程，和她一起走访一下大普乡的企业。
李明启当然知道她一起去哪些企业，点头答应下来。
晚上九点在公园见到赖敏，还是老好人的样子。
在外人看来，两人只是随便的聊天散步，但赖敏却是语带双关的说道：“你能破解一次诬陷，能防得住几次？”
“是您？”李明启似乎明白了诬陷的主谋。
“我才不屑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呢！”赖敏却是轻笑一声，不过听他们给我说，你小子脑子不错，反应也很及时啊！
“让您见笑了，我也是自保。总不能被人拿来做挡箭牌！”
“你没想过做挡箭牌也有好处吗？”赖敏却是淡淡的说道。
“比如代明亮，前山水库渗漏属于行政职务失职，开除党籍。也就是个十几万的受贿罪，判三缓三，要不了多久就出来了。”
赖敏的话，李明启觉得自己就如当头一棒！
代明亮的案子并没有宣判结果出来，赖敏居然就知道了。
更让他不可理解的是代明亮被查实的受贿才十几万，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看着李明启停下了脚步，赖敏对他招招手，示意别停下。
“想不到吧！”
“确实想不到。”
“好多事你都想不到的，别自以为聪明！你一个最基层的人，你能挡得了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李明启明显感觉到赖敏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那个小警察跟踪我好几天了，是你做的吧？”
李明启很想否认，但赖敏刚才给他说的消息和语气让他完全没了底气。
“不用担心！查一查也好，又能过几年清静日子。”赖敏似乎为了打击李明启，说出的话就如同一把刀在他心里剐了一下。
“今天呢？”李明启心里一紧。
赖敏却是呵呵一笑，“也许前边也许后边，无所谓。不过，你想好怎么解释和我一起散步了吗？”
李明启没想到自己反而掉进了自己挖下的坑。
诬陷的事是黄泥裹裤裆，但和赖敏一起夜晚在公园散步，他一个石柱县大普乡的最基层人员和一个东源市玉田区的规划局局长，工作丝毫不沾边，是怎么能走到一起来散步的？
敬仰赖局长的清廉，专门大晚上的来取经？挨得上吗！
“昨天市里开了个会，你们大普乡的前山水库被纳入了安全水系工程。从市里要直接修一条快速通道直达前山水库。”赖敏看似随意的说出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但刚从省里回来，在姚红玉那边已经知道这个消息的李明启一点也没有惊讶。
赖敏说完，看李明启一点反应都没有，颇有些奇怪。
“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李明启摇摇头，“市里的规划，对我一个基层人员而言，有些远了，和我的工作更没多少关系。”
“这条路，从玉田区老街口接绕城公路，穿铜官镇，途径石柱县外的省道，再直接连接你们大普乡，在前山水库张家湾，再绕前山水库半圈。”
“哦！”李明启还是没有听懂赖敏告诉他这些有什么用。
“这是昨天市里才开的会，算算财政那边打报告、市政工程测量、沿途的拆迁统计，最快也得要半个月。”赖敏似乎就像在回忆昨天的会议，语气平淡，语速缓慢。
说完之后，赖敏停下脚步，看了看时间，拍了拍李明启的肩膀，“好好把握！就算是当个挡箭牌，落点实处也许是你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听我一句劝，表弟，你的世界太小了。”
赖敏加快了步伐慢跑着离开，这次没有再回头招呼李明启，而是慢慢的消失在他眼前，融入到公园的步道里不见了。
李明启转身走到公园大门外，坐上车，越想越觉得不对。
赖敏发现有人监视，这一点他不意外。
就算诬陷自己的事，不是他直接指使的，但能联想到与自己相关，他也不奇怪！
他奇怪的是赖敏把自己叫来，似乎还在感激自己。
他奇怪的是赖敏最后莫名其妙的给自己说什么安全水系工程和直通道路的事。
“拆迁！”李明启脑子里一下就冒出来两个字。
赖敏把直通的沿途路线都告诉自己了，那这一路道路该怎么修，沿途要拆迁哪些房屋，这就是一个摆在自己面前的机会。
“当个挡箭牌，落下点实处也许是你一辈子也挣不到的。”这句话再次出现在脑子里，李明启就完全明白了。
赖敏不需要堵自己的嘴，更不会收买自己。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让自己看到自己就是一个小人物，小到能被人利用都是一种幸福。
因为他们一句话就可能让你自己收获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
十五天的时间，自己要是能拿下沿途这些拆迁的地方，反手就是一笔资金到账。
李明启想明白之后，再看向不远处的公园大门。
不得不承认，这一段信息对自己的打击足够大，可惜他就算知道了，不知道线路也没有那么庞大的资金，只能望着远山兴叹。
自己真的很渺小。
这个消息，要涉及到多少个部门，涉及到多少人的，真正能串联起所有信息的人不会多。
就像他一样，知道了又怎么样？一条路弯一点，直一点，太正常了，谁又能想到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蕴含着多少人的算计。
他甚至都能想到赖敏此时还在等着他去希望知道具体线路，赚上一笔，从此自己这张嘴别说张开，就是真被人拉出来做挡箭牌，也无话可说。
狠！
杀人诛心！
不过如此！
而他也不是真的硬气，只是钱从哪里来？
没有资金就算赖敏告诉他了，他能怎么办？
又怎么敢确定赖敏说的完全是真的？
原路返回大普乡，李明启第一次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自救都是枉然。
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一只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
代明亮或许比他好一点，不会被踩死，只是仕途就此打住。
至于陈文熙，甚至可能就是停职等到退休一切就结束了。
前山水库的锅还是得要自己背。
唯一能救自己的，或许就像姚红玉和蓝芸芸所说的，只有那个对他有很深怀疑的苏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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