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面色一滞,“风儿尚在昏迷当中,李氏已入了宫,若不及时想法子,就来不及了啊。”
“这样啊,那妾身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了,这事...”
殷瑛表现得更为难,“当时瞧见的人都说,是侯爷主动的啊。”
“你!”
太夫人气极站起。
“你是在威胁老身!”
殷瑛在床上半跪,“孙媳不敢。”
“你你你,我看你是没什么不敢的!”
戌时二刻了。
离李氏入宫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了。
太夫人咬牙道:“和离书老身代风儿写!”
殷瑛问,“代写的和离书,府衙不认呢。”
洛氏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侯府和儿子,甚至在想,若让白琉璃早日成为侯府主母,府里也就安生了。
她说:“我让风儿摁指印!”
殷瑛满意笑了。
下床后,朝洛氏和太夫人行了大礼。
“多谢祖母和母亲成全。”
等太夫人写下和离书,又由洛氏亲自到前院让昏睡的苏凌风按下指印后,白琉璃按捺住心中狂喜。
竟也多了几分真正为侯府打算的真心来。
“你这下可以说了吧!”
殷瑛看了眼和离书,眸中闪过冷笑。
“李氏闹到御前,听着骇人,但圣上和太后也断不会听凭她一人之言,他文二公子有委屈,难不成侯府没有?”
太夫人反应过来,“可珍儿和文经远的事,到底未过明面,文家大可否认,只说是单纯赴宴,不提相看的事!”
“否认与否是文家的事,但侯府需得提出来。”
这么一说,洛氏也明白了,“那就看谁可怜!”
殷瑛再适时提醒。
“文府此事一出,想来从前有些不被在意的事,也该是瞒不住了。”
太夫人一点就通。
当晚就派了杜培去打探文府内宅的事。
凌晨就整理好了。
刚好此时侯府收到口谕,宣侯夫人入宫觐见。
殷瑛带着杜培连夜整理好的文府罪证,坐上马车入宫。
马车内,银霜不解,“夫人,咱们什么时候将和离的事公之于众?不然您还得一直替侯府收拾烂摊子。”
殷瑛把和离书扔给银霜。
“这份和离书无用。”
“什么?!”
“这根本不是苏凌风的指印。”
“她们骗您!”
“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
政宣殿上。
皇帝坐在宝座上看奏折,安王立于身侧,大长公主元微也来了,在下首的宝座上饮茶。
李氏昨晚在后宫偏殿歇息,此刻仍是一脸憔悴。
太监通报,“陛下,建安侯夫人来了。”
“宣。”
殷瑛叩拜行礼,皇帝问过昨日宴会之事后,又过问了一番建安侯的情况。
“侯爷的身子着实不太好,昨晚府医特地看过,说是被下了药,折腾许久才睡下,臣妇入宫时,侯爷还昏睡着。”
殷瑛的妆容十分精致,但眼下的青黑也恰好暴露了她一夜未睡,担惊恼恨的忧思。
“你什么意思!”李氏一听此话,惊得坐起,“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我家远儿给你侯爷下药不成!”
殷瑛反问,“不然我家侯爷何以至此?”
“你!”
李氏被堵了一嘴后,立刻清醒,反讥道:
“不瞒陛下,侯府这些日子的传闻,想必陛下也有所耳闻。”
殷瑛被赐座后,特意减了几分往日的端庄,双肩松懈,微微颔首触目,衬得眼下的青黑在这一片明艳的面容下甚是刺眼。
皇帝知道,但故意问:“什么传闻?”
安王正欲开口,李氏抢先道:
“陛下日理万机想来不知,建安侯夫人于两月前曾大张旗鼓的抓奸,结果那外室竟也不是外室,居然一直是建安侯的心上人呢!大家伙儿这才知晓,这侯夫人只是替身!”
“哦,还有此等荒唐事?”
李氏继续垂首回话:
“可不是呢,虽是低贱的商户女,但到底也是名正言顺过了媒礼娶回府的,竟被建安侯用来当替身,只为了给那风流出身的心上人立名声,等候时机便可取而代之。”
“陛下,建安侯如此对嫡妻,可见不是良善之人,侯府内两位老夫人未加阻拦,自也是拎事不清的!”
“如此看来,侯府当真是里外都破败了,臣妇的嫡次子风流倜傥,样貌不凡,所以,定是建安侯见色起意!”
“我儿乃是谦谦君子,骑射只是尚有涉猎,怎是建安侯这个武夫的对手呢,还请陛下替臣妇做主啊!”
李氏这番话,可谓是精明。
话里话外的意思,虽贬低了侯府,却有几分为殷瑛道不平的意思。
若换旁人,得此机会再御前诉说委屈,多半会被此话带着走,跟着诉说一番建安侯的薄情寡性来。
那就正好遂了李氏的愿。
后又一步步引导诸人认为建安侯色欲熏心。
不得不说,李氏洞察人心,又善于利用内宅妇人的委屈,实在不能小觑。
可殷瑛并不是一般人。
“侯夫人,你有何话说?”
皇帝背靠在龙椅上,虽是疲惫,但心里乐得看热闹。
甚至昨晚还亲自去了太后宫中,将此等八卦同太后细细品尝了整整一个时辰。
直到凌晨被安王叔逮回了寝宫,正言规训了一番,才又拾掇起了几分皇帝的威严。
“对此,臣妇无话可说。”
皇帝看一眼安王。
皇叔,你表妹无话可说。
又看一眼大长公主。
姑母,你闺蜜无话可说。
那,朕来说?
终于该他发挥了,皇帝正跃跃欲试。
殷瑛又补了句,“臣妇虽不知当时细节如何,但臣妇有证据,证明建安侯实乃无辜,乃礼部侍郎文经远蓄意谋害。”
“呈上来!”
皇帝的疲惫一扫而空。
首领太监将从殷瑛手中取过的一叠信件呈到御前,殷瑛趁此轻描淡写补了一两句:
“如文夫人所言侯府确有不对的地方,可谁家没有一两件糟心的事?”
殷瑛看向李氏时。
李氏暗道不好。
果然。
“可侯爷再是德行有亏,也做不出像文大人一般不顾礼仪廉耻,和长媳吕氏苟合的事来啊。”
正在品瓜的皇帝。
“什么!”
还有这等事!
李氏恨。
她紧赶慢赶来告御状,就是想早些给建安侯府定罪,只要侯府的人不出现,圣上就不会知晓!
谁知圣上竟然还要亲自面见她!
她都未得诰命,居然也有此脸面同她一起在御前对峙?!
安王声音低沉,“文夫人,你故意瞒下此事,此乃欺君。”
“冤枉啊!”李氏跪下,“臣妇冤枉啊,此事...此事都是...”
她想说都是流言。
可心里明白,这话说了,才是真正的欺君!
“是长媳德行败坏,意欲勾引公爹,我儿已下了休书,此事都是她一人过错,与文府无关啊!”
“那这些呢!”
皇帝将证据都扔到李氏跟前。
“好一个礼部侍郎啊,这些年竟然利用职权害了这般多的良家男女,当真是让朕开了眼!”
李氏跌倒在玉石砖上。
颤抖的手抓着纸张。
上面桩桩件件全是这些年她为嫡次子善的后!
这时,有太监前来。
“陛下,文府传来消息,文府长媳吕氏自尽了,她贴身的女使在文府护卫的追杀下,逃到宫门前,呈上了血书,还请陛下过目。”
皇帝看过之后,让首领太监双手递到李氏跟前。
血迹斑驳,混杂了血泪。
一字一句,皆是痛斥文府纵容文询对她行悖对伦常之举,更嘲讽文经远身不正,举不端,心诡诈,何以能入礼部,何以能入朝堂!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自尽以挽救吕氏名声。
李氏看过后,心彻底凉了。
完了。
文府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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