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瑛没想到安王竟会送这么大一份礼,仔细将信收了起来,这是安王送给她的证据,要在何时用,全看她。
这晚,徐府和建安侯府都没休息好,但殷瑛和苏珍儿却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铺了细簟,细簟下垫了一层软缎。
人躺在上面,柔软又凉爽。
她们在看月亮。
一旁的瓷盘里还有许多新鲜瓜果,苏珍儿贪凉,拉着殷瑛在这里睡了一整夜,待到日头又升起,才回了自个儿院子。
虽是六月的天气,夜间还是凉,殷瑛昨夜虽然盖了薄被,早起还是打了好几个喷嚏。
府中请了医女常住,早起看过后再出府往大长公主府上去,眼见就有些迟了,这时靳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可是有事?”
殷瑛含笑问,虽是认识的时日不长,她倒也是真喜欢靳桐。
“我那日可是给你添了麻烦?”
“嗯?”
靳桐解释,“我也没为难那建安侯,我觉得我出手也不重,但他长得精神,好像身子不太好,所以,我不是故意的。”
那日后,许是建安侯府为了不让流言一边倒,也编排了不少殷瑛的事。
徐氏自然也出力不少。
其中就不乏有人说殷瑛纵刁奴行凶,打得建安侯好几日下不来床。
“无碍,京中从不缺流言,你不用放在心上。”
靳桐一身劲装,不像管家,反而像女侠客。
这份精气神,连带着也影响了宅子里的下人,干活都充满了干劲儿。
“若是我给你添了麻烦,你要告诉我。”
殷瑛莞尔一笑,“好。”
靳桐被这笑闹得红了脸,“小姐,你真好看。”
噗嗤!
跟在殷瑛身后的银霜也忍不住了,“瞧你,怎么像个愣头愣脑的小子,你放心吧,就算你将那建安侯打残了,小姐也不会怪你呢!”
“那我定会好好替小姐守院子!”
这话,仿佛发誓一般的铿锵有力。
惹得一行人,都笑开了颜。
不远处,安王府的马车里,元斟见到这一幕,没有上前。
崔络绎问,“殿下不上去?我小姑母可真招人爱,府上的女管家都快盯着我小姑母的脸溜哈喇子了,啧啧...”
没“啧”完,崔络绎屁股一痛。
“啊!你踹我作甚!”
薛副将见状,拉紧缰绳,马车掉头,消失在宗平巷。
崔络绎无处去,又不想走回府,自请去了殷瑛面前充当车夫,架着殷宅的马车先去了大长公主府,再由车夫将他送回了国公府。
国公府内,老太君和宋筠的脸上,一片愁云。
宋筠一瞧见崔络绎,气得当场上前揪住了他耳朵。
“让你去把你小叔请来,人呢,说好今日要来仔细相看的,殿下怎的又放咱们鸽子,你说说你还有何用,连个人都请不来?”
如今宋筠一瞧见崔络绎就是气。
在这个儿子面前,是半分主母的气度也维持不住了。
安王不成婚,他也有样学样,眼看着崔络绎年岁大了,宋筠是急得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你如今都二十了,你若再大些,上京哪还有姑娘喜欢你,现在但凡有姑娘能看上你那都是祖上积了大德,你真是要急死我!”
正在认真看画像的老太君头也不抬,一开口就是——
“嗯,你母亲说得对。”
崔络绎:“......”
祖母您好歹抬个头看一眼孙儿啊。
桌案上堆满了卷轴,老太君身侧两个一等女使,一人摊开画轴,一人手举着翡翠牡丹纹手柄镶绿松石放大镜,游离在画卷的人物脸上。
“这个不行,模样粗糙了些,斟儿想来是看不上。”
“这位模样倒好,可过于柔弱了些,将来定不好生养。”
“这倒不错,身段儿好,模样也端正。”
老太君说完又往下瞧了眼画卷底部备注的年龄。
“竟都二十二了?不行不行,比斟儿还大了。”
宋筠也在一旁,不过是在捡漏,她知道婆母虽性子好,但其实眼光是顶尖儿的,就想着能不能从漏出的女子里给崔络绎挑上一个。
谁知崔络绎大大咧咧一坐,“祖母,您别忙活了,小叔没准儿心里有人了。”
“谁?”婆媳俩同时抬头。
老太君问,“哪家姑娘?只要斟儿喜欢,老身明日就上门去提亲下聘!”
崔络绎说的是没准儿有人,可老太君才不管那么多,只听自个儿想听的。
直接将这俩字省了去。
崔络绎见势不妙,想溜。
却被老太君逮了回来。
“想跑?门儿都没有,你若不坦白从宽,日后你这素斋也不用上了,明日就去白云观同你老爹作伴去!”
大长公主府。
殷瑛到时,元斟已经落座了。
“表妹来了。”
殷瑛行礼,“见过殿下。”
随后疑惑看向元微。
不知二人此前说了什么,只见元微神态并不好,疲惫中夹带愤怒,她不甘心道:
“多谢九皇兄前来告知,我竟不知道,朱奎的手竟这般长,连大理石的牢里也有他的人,竟叫他好命逃脱了去!”
朱奎和朱尚景对外声称是暴毙,但其实在牢中被元微押着细细折磨,没想到,朱奎竟有逃走的本事。
元斟只是 “嗯”了声。
气氛一时静谧。
元斟又添了句,“本王就是来告诉你一声。”
元微怪异皱眉。
只是来告诉她,就是用不着她感谢。
九皇兄这是在同她,套近乎?!
再说,既是告知,只需差人来说声就成,还用本人亲自前来,还一来就杵在这里坐上半个时辰?
元微有些坐不住了,“九皇兄还有事?”
“无事。”
元斟起身,同二人告辞。
出了公主府。
薛副将小声道:“殿下,你不是想约表小姐出府去瞧瞧东三街那处院子吗?您怎么不提?”
元斟面无表情,“京兆府的夜值,没当够?”
薛副将闭嘴。
幽怨摇头。
走了几步,元斟突然停下,身后的薛副将没刹住,撞了上去。
“属下该死!”
谁料元斟只是转身看着他,“你可有表妹?”
“......”
“表妹一般喜欢什么样的表哥?”
“......”
*
等到元斟离开,元微才打开话匣子。
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她那刚出世就被惨遭丢弃的孩儿。
“我是恨不得将朱奎碎尸万段,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就算生下来就没了生气,可他怎么忍心让接生婆子将她随意丢弃!”
自从朱奎和南絮奸情暴露后,元微就细查了当年事。
当年的接生婆,太医,乃至于她贴身伺候的丫鬟,竟都被朱奎打点了去。
那时候元微产后虚弱,朱奎便借口有丫头对他不轨,借元微的手接连除去了不少心腹。
殷瑛想了诸多宽慰之词,都无法诉诸于口,想来,一切宽慰都不如有效的行动。
“殿下,我知在何处。”
殷瑛拿出锦盒内的玉雕盒子,“我也是寻访了不少人,才得知小郡主的下落,还望小郡主能早日入土为安。”
朱奎之事虽未公之于众,但到底也瞒不住。
皇帝为宽慰元微,下旨追封元微的女儿为泰安郡主。
元微颤抖的手接过玉盒,泪流满面。
“阿瑛,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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