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瑛进地牢后见元斟也在,眉心紧了紧。
还不等她问,薛祁忙不迭主动拉着早已将所有情绪收敛的元斟上前。
“我特意将王爷请了过来,王爷没说话,只在一旁站着,苏凌风就吓得屁滚尿流了,瞧咱们殿下多英明神武啊。”
殷瑛嘴抽了抽。
哪知一旁的暗卫也无厘头的冒了句,“殿下只在那里一站,苏凌风的手筋脚筋就全被吓断了!”
殷瑛:“......”
薛祁:“......”
元斟努力继续装失忆。
闲话没多说,一提到正事,薛祁脸上就愁。
“苏凌风从前的军功虽是掺了假,但他骨头倒还硬,怎么都不肯说出《神农要术》的下落。”
“不如让我试试?”殷瑛试探问。
这也是她此行目的。
“这...”
薛祁为难,他倒不担心苏凌风乱说,只是知道王爷不希望苏凌风再次脏了县主的眼睛。
“不瞒薛副将,我同他,有些话要说。”
薛祁偷瞄元斟眼神,“好,我们就在隔壁,有事可唤我。”
元斟突然道:“我陪表妹一起。”
殷瑛怔了怔,抬眼就是那张仍旧单纯无害的关心,她摇摇头,“放心,我不会有危险。”
牢房内,苏凌风趴在地上,手腕和脚腕处的血痕渐渐凝固,他用力抬头,才能勉强从额前的血污中,看清这张惊艳众生的脸。
“你很得意吧。”他说。
“自是得意的。”殷瑛也不谦虚。
她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将苏凌风踩入泥潭,跪在她面前求饶。
许是从前他们之间的怨恨没有亲自做一个了解,所以上天这才又给了苏凌风一个机会。
可她不想苏凌风这种人,再有拥有任何机会的可能了。
反观殷瑛的冷静,苏凌风格外激动,现在人又站在他眼前了,明明有许多话想说,却又突然不知该从哪一句开始。
“我...咳咳...我知道了,当初在泉州救我的人是你,不是白琉璃,竟然是你...哈哈哈...为什么是你,居然是你!”
殷瑛恍惚,“这话,你似乎同我说过了。”
“没有!没有说过!咳咳!但你一直都知道...你知道了...为什么不来质问我...”
“大概是,没必要吧。”
癫狂的笑声回荡在牢房,墙顶没有铁窗,不见天日,仿佛一旦进了这里,就不可能再生出半点期望。
“你什么时候...时候知道的?”苏凌风不甘心。
“白琉璃入府后。”
“就因为接她入了府?!”苏凌风挣扎,却无法撼动脖颈上的粗链半分,“自古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就因为接了她入府,你就如此狠心,不肯再给我半分机会!若是你不是这般善妒,建安侯府就不会灭亡!”
“呵。”殷瑛冷笑,“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将建安侯府的覆灭怪在我头上?”
她蹲下,“你设计娶我,却又放任他人辱我,你想我为建安侯府挣门面挽尊严却又嫌我商户的出身,你一脚把我踹入深渊,却还想我对你摇尾乞怜讨取那点薄情的爱?”
苏凌风被一口血水呛住,猛咳。
都是装的,装的!
原来从她性情大变的那一日起,她就开始了一步步的谋划。
亏他以为是她想通了,给了她那般多的好东西,如果当时没有上当,如果没有给她那么多的宝贝,如果没有让她去陪太夫人上香,会不会就一切都会不一样?
“苏凌风,你扪心自问,若我说了,你当真就会弃了白琉璃,从此一心一意对我?你会吗?
殷瑛问出口后,见苏凌风嘴角颤抖,便替他答了。
“不,你不会!”
她走近,一脚踩在血水上,血是苏凌风的血,赤目的红却可以照见她前世的痛。
“你这样的人,不会去爱人,你,只爱自己。”
殷瑛指尖放在苏凌风裂开的黑衣上,“你和端王有不少交易吧,可为何书房却没有账本呢?”
前世她无意间去过苏凌风的书房,当时被他吼了好大一通,那时起,她多留了一个心眼,每次借着送吃食的缘由去书房时,都能偷听到一些东西。
“你,你!”苏凌风瞪大双眼,这次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和不甘,只有深深的恐惧。
“你知道什么!”
殷瑛指尖用力,撕开苏凌风被鞭痕抽得七七八八的外衫,又从自己怀里拿出一颗明珠,往伤口靠近。
果然,贴身的锦衣只有撕裂的小口,鲜血就是从这些小口中浸了出来。
薛祁是银甲军的副将,他手下的鞭子,不可能只有这点威力。
“我啊,知道的可多了。”
她叫来薛祁,“《神农要术》原册恐已被毁,但他里衣乃特殊材料所制,上面的誊抄,应该无误。”
话音一落,苏凌风来不及惊讶,激起全身力气,想要毁去里衣,可他忘了,他早已被束缚了手脚。
他恨。
他不甘。
他想要殷瑛同他一起,共赴黄泉!
“殷瑛!你竟算计我到如此地步!你以为你真能成为安王妃?皇家绝容不下你这个和离妇,你说我利用你,你焉知安王就不...”
声音戛然而止。
苏凌风身体一僵,噗通!
整颗脑袋坠地滚落,那股晃动的震撼和满眼不甘的怨恨杂糅在扭曲的面容中,最终停歇在了死寂的墙角。
是殷瑛拔了薛祁的剑,是殷瑛横剑挥去。
元斟就在一旁。
眼底浮起带着浓烈欣赏的震撼,又被强行摁下。
殷瑛冷言,“殿下可否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在世人眼中,苏凌风似乎只是犯了一个男子都会犯的错而已,而她却覆灭了建安侯府,摧毁了苏凌风高贵的身份,甚至最后亲自手刃。
元斟一愣。
阿瑛知道他在装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只听她又道:
“这条路,我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苏凌风,必须要死在我手上。”
苏凌风那颗停留在墙角的脑袋,和前世殷青松滚落的面容融在了一起。
她明明亲手报了仇,却觉得苏凌风纵然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殷青松前世人生遗憾的分毫。
元斟从怀中掏出锦帕,指尖稍一用力,就掰开了她紧握剑柄的手,“对敌人的心慈手软,便是对自己心狠手辣,你这样,刚刚好。”
殷瑛舌尖泛酸,心间却涌出一丝微甜。
她偏过头不去看元斟。
“殿下不装了?”
方才她看见了。
元斟用内力,将苏凌风制住,她才能顺利一剑挥去。
元斟避开这个问题,手上的动作十分轻柔。
“你这样也不错,亲手斩断从前的深渊,从此以后,便是一马平川的辽阔和自由。”
纵使她不嫁给他。
不,她一定要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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