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宅。
殷瑛丝毫未受流言的困扰,今日又到了理账的日子,芳菲和银霜汇报完后,说起了这两日上京的趣事。
“小姐,听说大理寺卿仇大人被革职查办了,他竟然和端王勾结私放人犯,仇夫人高氏求到了定德侯府去,谁知连门都没进去,这些日子关于您的流言都是她传出来的呢。”
说起流言,银霜气就不打一处来。
“定是因为仇英和安王殿下的婚事未成,便将这仇一直记在了您身上!”
苏珍儿在一旁“嗐”了声,“高氏就是楚瑞的狗腿子,若没那位定德侯夫人授意,她有胆子来散布承德郡主的流言?”
芍药向来消息灵通,“定德侯府最近事儿也不断呢。”
说罢还偷瞄了殷瑛一眼,见自家小姐没制止,就大着胆子说了。
“那安昌伯爵府的楚恒你们知道吧,他硬是纳了苏穗,将人养在了外面的庄子上,定德侯夫人知晓后,竟然亲自去了庄子将人打死了,这一闹,才知道,楚恒竟然是定德侯府夫人那早夭的儿子,还不是定德侯的种呢!”
“若非世子能干,此次中了榜眼,怕是定德侯定要将这位夫人休了才是。”
苏珍儿:“算是母凭子贵了。”
此事殷瑛知晓。
楚恒的身份没瞒住,谁也没想到,早年楚瑞竟然和端王有一段露水情缘,当今陛下体恤定德侯府的功勋,没有过多计较。
可定德侯被绿这事,还是在上京闹得人尽皆知。
楚恒如今被赶出了安昌伯爵府,暗地里,全靠楚瑞救济。
至于那个楚洄。
殷瑛冷笑,若非她回京有一次赴宴,听到了楚洄的声音,怎么也没想到,楚洄就是楚天,还是此次殿试的榜眼。
这个上京城,还真是永远不缺热闹看。
就是不知,这位曾经同端王交往甚密的新晋榜眼,能在当今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藏多久。
想来,是藏不了多久了,毕竟,章府已经盯上了他。
这时,林安进来了。
“郡主,安王殿下来了。”
银霜是跟着殷瑛去了许州的,有些事她知道,但是不能说。
芳菲好奇,“殿下怎么还亲自来了?自从咱们搬到殷宅来,这是安王殿下第一次登门吧。”
“某人不让他来呢。”苏珍儿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阿瑛,这葡萄好甜啊,你再喂我吃一颗好不好?”
又来调侃,殷瑛无语,“将人请去正厅,我稍后就来。”
安王是来替国公府送帖子的。
“三日后崔络绎生辰,表妹可要按时来。”
殷瑛不知道元斟是否记得身中万念引期间的事,总觉得许州之事后,他又变了许多。
话多了。
笑多了。
就像一头不苟言笑的雄狮,会扬嘴角了,总之,很不适应。
“这么一件小事,殿下怎么亲自来了?”
“告了假,很清闲,想着表妹这里还是亲自来比较好。”
“殿下还没死心?”殷瑛收敛了神色。
“死心与否是我的事,我不会干扰表妹,但表妹也不要剥夺我作为表哥关心的权利。”
殷瑛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表哥的关心?
还真当她不知道这人住进了安国公府去磨老太君的事?
元斟也是真的说到做到,不打扰,不纠缠,送完请帖就走。
而上京的流言也终于停歇了下来。
有一次,殷瑛陪王卿一去龙华寺上香,顺便躲王大将军的催婚,听到了上京贵女在说这事。
“不是说安王殿下喜欢那行商之人吗?怎的后面就没了动静?”
“怕这只是个幌子呢。”
“姐姐是说殿下处置大理寺卿仇大人的事?”
“妹妹可莫要胡说,仇大人那是罪有应得,但高氏虽然为人不好相与,但也不至于被连累到连娘家都不认她,还要亲自去说书楼去讨生活吧,这不明摆了是...”
说到这里,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可莫要再说了,说不一定啊,那流言就是对承德郡主的诋毁,安王到底是亲自救过承德郡主,兴许殿下已经那时便中意于她了。”
偷听八卦听了一半,甚是没有意思。
王卿一索性在石头上坐了下来,此处后山小路少有人至,还有一大片丛林掩盖着身影,二人便自在了许多。
“你可知道,高氏和楚瑞这些日子都吃了不少苦?若这其中没有安王的手笔,我可不信,你到底怎么想的?”
殷瑛也是实话实说,“着实是不想嫁人。”
不远处的凉亭上,元微偏头打量身旁的人。
“咳,九皇兄,我只能帮你到这份儿上了,阿瑛要是实在不愿意,要不,你也瞅瞅别人?”
反正喜欢他的上京贵女数不胜数。
“别人?别人都不是她。”
得知了殷瑛的态度后,元斟第一次干了很出格的事——
他半夜去到了殷宅。
不对,现在应该是郡主府了。
谁知,一入府,就和靳桐干了起来。
元斟让她去通报,靳桐偏不肯,薛祁只好顶上,让自家主子趁机溜进去。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家郡主是什么意思,你们还看不明白吗?你这是助纣为虐!”
“你这丫头可真是轴,明明你家郡主对我家王爷也有点意思,当安王妃多好,偏就你家郡主不乐意。”
章府这些日子意在给靳桐说亲,都是清流世家的公子,这事儿只给靳桐提了一嘴,就将她气了个够呛。
她可不想成婚!
是以眼下薛祁以一副当安王妃是定好的事,来试图说服靳桐的举动,让她气得直接提剑而上。
前院打得不可开交,元斟长身立在殷瑛院外。
神情颇有几分委屈。
“阿瑛,我们一同在许州经历了那般多,我不信你没有动心,我知你心中有我,你有何顾虑可当面告诉我,我绝不让你为难。”
“如果你答应同我在一起,大可放心,届时会有圣上赐婚,别说上京城,就算是全天下人也不敢用和离妇的身份给你难堪!”
“安王府人口简单,皆是我说了算,若你愿意成为王府主母,便是我也听你的,府中费心劳力之事都可交给吴管家,左右他孙子都已经手培养,日后定不会辛苦。”
元斟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薛祁在院外听着都要感动哭了。
然而院子里,毫无声响。
“你家郡主太狠心了!”薛祁朝靳桐暗哼。
靳桐回以白眼,“不答应就是狠心啊,怎么千错万错都是女子的错啊,那你叫你家王爷回去啊!”
“你知不知道我家王爷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来!”
“废话,我肯定不知道啊!”
薛祁要被气死了。
而元斟还在院外等着。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吱呀。
院门一开。
里面的人终于绷不住了。
门后的院子里,有一方竹编案几,上面摆着所剩无几的甜品和零嘴儿,苏珍儿和王卿一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突然伸手,打了个招呼。
“那个,殿下,阿瑛她,她不在。”
苏珍儿保证,她绝对不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也绝对不是故意在此听八卦。
她不是,她没有。
元斟脸黑。
好了。
他更讨厌苏珍儿了。
元斟转身想走,可突然心中不安。
“还请王小姐告知,阿瑛去了何处?”
王卿一深吸一口气,默念——
阿瑛,对不住了,谁让她爹如今在安王手底下讨生活啊。
“殿下不妨往北城门追追看?”
出城?追?
这几个字连在一起,让从未畏惧过什么的元斟陡然心间一痛。
阿瑛不肯要他。
阿瑛不要他了。
当晚,一辆马车从南城门出了城,一路逍遥往南边而去。
一个时辰后,快马却从北城门而出,在初夏的夜里,震飞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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