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丝的攻击性缓和了下来,这让大家都有些松了口气。
张思睿看了眼浮士德,发现对方仍旧炽热地看着显然被「某人」附体了的贝丝,一点都没有把注意力分一点给别人的样子。她刚想说些什么,肩膀却传来某种触碰的感觉。
张思睿回头看去,便发现李佛思对她摇了摇头。不等张思睿理解对方的意思,李佛思便一伸手,将张思睿推前了一步。
…感受到伙伴的支持,张思睿咽了口唾沫。她走了前去,轻轻地推了一下婷婷,示意女孩给她让开一个位置。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缓缓地蹲了下来,将自己摆到能与「贝丝」对视的高度。
“Elizabeth (*伊丽莎白) ——”
仿佛是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贝丝」缓缓抬起了头,那双空洞到浑浊的碧眼盯着张思睿看…就仿佛一具尸体一样的冰冷。
张思睿打了个颤,却依旧压抑住自己颤抖地声音,尽可能平静地询问道: “——你还记得我吗 ? ”
在听清楚张思睿的话语的一瞬间,所有人心中各自生出了疑问…呼唤出的并非贝丝的名字,为什么又要问「是否还记得她」 ?
站在多多边上,浮士德脸上的笑容忽地张的更开了。她眼珠子上下转动了一下,笑眯眯地解释道: “我想,可能是我之前说过的吧,「得确认一下你们的同伴身上存在着的到底是谁」…如果两个都模模糊糊有意识,或者说压根只是某种本人的潜意识——我们最初的目的不完全没达到吗 ? ”
面对浮士德好心的解释,小伙伴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扶幽甚至已经开始琢磨起「通灵」的原理了。
只有唐晓翼垂眸扫了一眼浮士德,拉长了语调「哦」了一声,反问道: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们有谁问你这事了 ? ”
不等浮士德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也是,毕竟我们这里有几个笨蛋在嘛。”
…这人嘴巴闭上哪怕一刻会死吗 !
就差被唐晓翼指着脑门说「这就是傻瓜」,脾气直的虎鲨被气的嘴巴一歪,暴怒得就差跳起来: “谁是傻——”
唐斌羽伸手捂住了虎鲨的嘴巴,眼神一瞟,示意虎鲨那边还在等着「贝丝」…或者说被称为「伊丽莎白」的人的回应。
面对虎鲨的跳脚,唐晓翼嘴角又挂上了那惹人头痛的嘲笑,不咸不淡地说到: “哦 ? 我有说是谁吗 ? ”
多多: …。
得亏查理刚才踩了他一下,他这才一时间冷静了下来。……不然这会儿和虎鲨一块「自报家门」的,就有他一份了 !
看到多多这家伙一副后怕的样子,很显然完全没领悟到它刚才想表达的意思…。查理无语地拿起狗爪子狠拍了一下自己脑门。
就在唐晓翼三言两语把这帮小孩逗的鸡飞狗跳的空余里,木讷许久的「贝丝」终于有了动静。那死死睁大着的眼里仿佛流转过一缕光,像是终于感觉到酸痛那样眨了眨。
“…我记得你。”
「贝丝」缓缓开了口,声音渺小又遥远,反复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Luna(*露娜)…”
在「露娜」这个名字冒出来的时候,李佛思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当她一转头,目光扫过站在较为遥远处的两人的时候,又闭上了嘴。
「贝丝」…或者伊丽莎白,她的语气中带着某种微妙的怀念情绪,又伸出了手,紧紧地握住了张思睿的手。
张思睿并不太习惯别人的触碰,在手上有其他温度紧密贴来的时候,下意识略微颤抖了一下,但还是继续沉默着听眼前的「贝丝」说话。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 ——你是我唯一的、那么亲密的伙伴…。”
「贝丝」将另一只手也伸出,缓缓地搂住张思睿的肩膀,恍惚的神情里流露出一丝安定。…只有张思睿被一步步紧逼,心中反复念叨着「这只是任务这只是任务」,才让自己不至于站起来拔腿就跑。
这头张思睿从头僵硬到脚,那头好伙伴李佛思前一秒认真的神情一扫全无。她似乎是觉得眼前这模样极好笑——也不知道她的笑点是怎么长的——总之,凭着张思睿扭头看不到背后,她乐不可支地捂着嘴,同样辛苦地憋着笑。
…总觉得这三个人摊上彼此这种伙伴真是臭味相投是上辈子的福报。
“——为什么这么说 ? ”唐晓翼站在边上,似乎是受不了这三人气氛各异的无声哑剧,语气冷淡地打断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 ”
李佛思看热闹不嫌事大——完全没一点儿面前这两 (一方单方面) 你情我浓的两人是自己好朋友的自觉——,随口替着回答道: “百合大三…哎呦 ! ”
黑暗里不知谁伸脚踹了一下李佛思的脚腕,把这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踹回了点。
在缺德的李佛思的陪衬下,唐晓翼那么一点儿的良心都显得多么令人感动。
「贝丝」似乎能听到其他人的声音,缓缓转头看向了说话的唐晓翼。…借由注意力的转移,她手上的力度也稍微轻了一些,这让张思睿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扭着身体,试图挣脱开这过分亲密且黏糊的贴贴。
“…同伴,我们是经历一致的伙伴。”
过了半晌,「贝丝」只缓缓吐出这两句话。但其中无论是情绪还是什么显然都要冷淡得多。
浮士德嘚瑟地挺挺胸: “是吐真剂 ! 我加了吐真剂 ! ——不是那种下三滥的麻醉药物,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吐真剂 ! ”
…那种玄幻的东西真的存在于世界上吗 ? 扶幽听了耳朵一竖,多多听了满腹疑问,查理听了惊讶望去,婷婷听了震撼不已,虎鲨——虎鲨小朋友听了也没啥特别的想法。
但无论如何,浮士德想表达的意思很显然是「眼前的贝丝有问必答要问快问」,而不是「吐真剂这么神的东西你们怎么不夸我」。
再者,眼前的附体在贝丝身上的伊莎贝拉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而浮士德嘛…。多多想了想,觉得回头只要他们找唐斌羽央求两下——或者,甚至不需要央求,只需要他们稍微提一声,长了两条腿的浮士德就算想跑也跑不了。
虽然不太好,但这就是仗势欺人的感觉吗 ! ——确实微妙的…有够爽的 !
虎鲨索性一怂恿: “「问题多多」,你快上 ! ”
育林小学人见人烦的「问题多多」被虎鲨一推,一下子就越过了唐晓翼,甚至在停下来的时候他忽地没站稳,身体一晃,险些摔趴在地上。而等他站稳来,「贝丝」脸上死人一般地神情一下突到他眼前,又吓得多多回退一步,才缓过来。
于是在虎鲨的友情帮助下,多多成功地成为了所有人注意力的中心。
感受到张思睿求救的眼神,多多有些压力山大地咽了口唾沫。纵便是自己,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求着自己上去问问题的情况………
但「问题多多」的称号也不是白叫的,只见多多咽了口唾沫,少略回忆了一下从昨晚到现在所有的情况,很快就开了口,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事情: “——我们昨天晚上…在旧校舍看到的鬼…人影,是你吗 ? ”
很显然多多还是有所考虑,「鬼影」刚到嘴角就被吞了下去,连忙换为了较为温和的说法。
唐晓翼略赞赏地看了眼多多,却瞧见张思睿和李佛思两人听了多多的问话后,眼神却是一晃。
“…是。”「贝丝」恍惚了一会,却只回答了一个字,和刚才对张思睿的态度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但无论如何,这确实是诚实回答了。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多多的劲儿一下子就被挑了起来——反正更敷衍的回答也不是没有过,例如说墨爸爸在他问「我是不是傻儿子的时候」回答了「当然不是啦我的傻儿子」…总之,多多肚子里全是疑问,连珠炮似的吐了一大堆问题出来: “「露娜」是谁 ? 当时体育仓库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不,全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 你为什么会在旧校舍 ?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要缠着我m——”
…太多了 ! 婷婷听着都头大,立刻伸手把多多给扯了两步回来。她踮起脚尖,敲了敲多多的脑门,不满地说道: “问题多多,你一个个问 ! …很明显眼下她的反应都没那么快,你还说那么多那么快。”
多多脑门挨了一下,着实有些委屈,但又不得不承认婷婷说的有道理。
被多多灌了一大堆的问题,「贝丝」那迷迷糊糊的大脑此刻更是卡壳,以至于张思睿能较为轻松地推开她的手。——但同样,这避免不开肢体的接触…察觉到对方试图离开的时候,「贝丝」猛然回了神。
“——一年四班。…一年四班。”
她的手无端的生出许多力气,用力地钳制住了张思睿的手臂。
“你为什么走了 ? 留下我一个…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
「贝丝」剧烈呼吸着,双眼充血似的发红。她几乎是哀嚎着喊出了声,手一点顺着张思睿的手臂往上攀爬,直至卡在了她的喉咙上。
说实话,这掐人的技术并不怎么样,甚至更多只是被单纯的情绪所控制。但在那股强烈的压迫感下,张思睿还是被压垮了。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息朦胧了那堆瓶盖厚的镜片,她惊恐地深吸一口气,挣扎着想往外跑,却压根就挣脱不开。
张思睿惊恐地闭起眼,带着哭腔大喊道: “——你不是——”
与此同时,一直在边上看戏的唐斌羽行动了。
他三步两步如风一样绕至两人背后,手一抬一落,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刀直劈「贝丝」脖颈一侧。伴随一声闷响之后,「贝丝」眼皮一闭,脱力地跌落在张思睿怀中。
不等其他人说话,唐斌羽将手收回,双手抱臂地转了个圈,眼皮压低颇有压迫感地望向浮士德:
“——你到底是怎么完成你那个b通灵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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