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国内大多数山村一样,天池村原来还有几百户人家,不过近年来都选择出去务工,混的好一点的都迁出了贫困山村。
“姐夫,真不是我们无能,这个赵玉莹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儿。妹的,她们全家都是战斗机。”米阳跟苏北细数起来。
“先说这个赵玉莹,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不好好在外面工作,回家当什么村长,更可气的是,今年春节前后,赵玉莹带着她同学来天池山玩,去了一趟天池,结果把旅游照片发布到网上,瞬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姐夫你知道吧,现在这个赵玉莹都快成了网络红人了。”
“接着说。”
“赵玉莹还有个弟弟叫赵玉刚,我去,这也是个极品,姐弟俩是云泥之别,赵玉莹虽然难搞,但好歹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赵玉刚经常在县城里花天酒地的混,没钱了就回家偷鸡摸狗,最是个无赖了。”
苏北无奈的一笑,虽然有偏见,但不得不说穷山恶水多刁民。
“然后就是赵玉莹的老爸,哎,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头儿也很麻烦?”
“那倒不是 ,老头儿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只不过重病在床,总之赵玉莹家是够麻烦的。”
张志刚接过话来说道:“苏先生,野生木瓜林属于天池山的自有林,只有村民代表签字,并且大多数村民通过才能买下来,这事啊……不要说从县里,哪怕从省里通路子都不行,人家也管不着。”
因为这片野生木瓜林的重要性,楚鼎天在村里买了一套院子,知道苏北今天晚上到达,重新归置了房屋购买了新的日用品,还在院子里炖了一大锅的排骨。
“哎呦,不知道周曼嫂子来,苏先生也没事先打电话,你看我们这儿脏的跟猪窝似的。”楚鼎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周曼晕了一晚上的车,下车后被山里清新的空气和新翻泥土的芬芳所迷住,“哪有那么多的事,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以后你们只管做事,家务方面我来帮你们做。”
“哈哈,周曼嫂子一来,我们可是要大饱口福了。”米阳嘿嘿的说道,关于姐夫到底有多少亲密女友,这两个月来,米阳早就跟楚鼎天打听清楚了。
之所以大家都称呼周曼为周曼嫂子,而不是嫂子,这里还是很有忌讳的,那就是周曼是柳寒烟的秘书,称谓面前不加前缀,大家一起尴尬。
不过这次周曼出差,也是柳寒烟特批的,认识周曼的人,没人会不承认她的贤惠治家,苏北每天风餐露宿惯了,带上周曼相当于随身带着厨房和小棉袄。当然,柳寒烟可以接受周曼,但是也决不允许苏北在外面鬼魂,所以周曼的另一个作用就是监督。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久未见的几人都敞开胸襟豪饮起来,当然,如果和苏北来的是柳寒烟或者其他人,楚鼎天他们指定放不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比较认可信服平易近人的周曼。
“苏先生,情况比我在电话里向你汇报的更复杂一些。”
苏北点了根烟,说:“慢慢说,我们时间不多,争取尽快解决这件事。”
“第一件事,现在天池山被炒作的火热,虽然昨天网上这些热议的帖子已经被删除了,但是县里的开发商都蠢蠢欲动。我帮苏总算了笔小账单,这份账单恐怕也是赵玉莹和村民们考虑的根本。”
楚鼎天这种人高马大的壮汉,难得还有心细的一面,他们到达天池村后,每一天的进展和行程都用笔记本记录的清清楚楚。
“假设天池村建设旅游度假村的话,村庄拆迁,移民安置,按照每口村民二十万的补偿标准来估算,需要三千多万。要致富先修路,从县城到村里的公路还有水电网落等基础设施建设,至少好要三千万。也就是说,至少要有一个亿,度假村才能开工上马,进入二期建设阶段,可想而知在度假村建设,和旅游开发的这个巨大利益链条中,会涉及到多大的利益关系。”
前面米阳说过,天池山和野生木瓜林是天池村自有支配用地,这得益于国家对中西部地区的政策扶持。但经济开发可不是一件独立自主的事情,修桥建路,移民拆迁,旅游开发,县城的有关部门,还有投资商承包商的利益都扣在一起。
这个外在的客观条件,是天池山必须进行旅游开发的外部条件。
“第二,重点就是赵玉莹这个女人,我曾经跟她谈过几次,那片野生木瓜林,出价五千万,她都不考虑卖,她似乎有点异想天开,认为建设度假村会造福子孙后代,而暂时卖林子,只是杀鸡取卵。”
“大概了解了,先去会会这个村官。”
天池村沿着峡谷两岸零星分布,米阳在前面带路,指着远处黑糊糊的大山说,“姐夫,那就是天池山,明天一早我带你和周曼嫂子去看看,景色特别美。”
周曼干咳了一声,叫她周曼嫂子可以,但是又叫苏北姐夫,不知道的还以为关系有多乱。
到了一处农家小院,远离凌乱放着农具和晾制的山货,一间屋子亮着灯。
“我姐也是,到手的钱不要,非要建什么度假村。”年轻的小伙子是赵玉莹的弟弟赵玉刚。
“你姐也是为了天池村未来考虑,钱总有花光的那天。”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米阳在苏北耳边低声说:“赵玉刚好搞定,这段时间在老家,肯定在城里有没钱花,回家骗钱来了。”
苏北努努嘴,米阳去敲门。
“谁啊。”赵玉刚扯着嗓子问。
“我。”米阳道。
“哎呦,阳哥,妈,快去开门。”
不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敞开门,看到米阳后面还有一男一女,有些疑惑。
“玉刚,这位就是我们老板苏北,你叫他苏哥就行了,这位是嫂子。”米阳介绍。
“屋里请,阳哥,苏哥大老远来的,怎么不打个招呼,兄弟好准备酒席,妈,你去炒几个菜,来到我们黔谭交朋友,没有酒量可不行。”
赵玉刚獐头鼠目的瞥了眼周曼,咽了口唾沫,心道到底是大城市来的人,真心是漂亮,跟电视上看的明星似的。
“玉刚,你姐姐呢?”米阳问。
“我姐在县医院给我爸陪床呢,要不我给她打电话?”
苏北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们一时半会还不会走,改天再谈也可以。”
“那也行,不过我们黔谭人最热情了,来到我家不喝趴下绝对不能让你走,妈,去商店买两桶酒回来,算了,你还是做饭吧,快点,我去买酒。”
周曼皱了皱眉头,之前觉得米阳不懂事,现在看来这个赵玉刚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典型的乡村杀马特打扮,吹牛皮的能耐有,其他一无是处,父亲姐姐还在医院,他在家里居然对他妈妈呼来喝去。
米阳告诉苏北,赵玉刚之所以这么热情,是因为这小子目光短浅,请他喝几次酒就任人唯亲。更重要的是,赵玉刚听说公司要购买村里的树林子,而且是几千万的价格,一直撺掇怂恿姐姐卖钱,他好用来挥霍。
苏北朝屋外瞥了一眼,问道:“大娘,你们家大爷得了什么病?”
“不知道啊,去年腊月,玉刚他爹上山砍柴摔着了,送医院的时候还清醒着,后来伤势恶化,一直昏迷,每天就要靠输液和营养液度命,哎。”老太太说。
米阳很机灵的凑过来,悄悄说道:“我们来村里时,老赵的体格还很硬朗。”
苏北点点头,“你们和老赵聊过买林子的事吗,他什么态度?”
“姐夫……”米阳正要说,老太太端着菜进屋,连忙闭上嘴。
苏北看米阳的眼神,似乎这里面另有隐情,暂时没有追问。
很快,赵玉刚买回了酒,“苏哥,您是老板,来我们家是给我姐脸,哎,我这个姐啊,上几年学,把脑袋都读傻了。整天琢磨带领村民致富,建度假村能挣啥钱,她就是一时头脑发热,您放心,在我的策划中,我姐迟早会答应把林子卖给你们的……”
“玉刚,你姐三令五申警告过你,不让你乱说话。”老太太碍于苏北等人在场,只能在桌子底下给儿子暗示。
赵玉刚不耐烦的瞪了老太太一眼,“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
苏北无奈的一笑,起身要走,“饭我们就不吃了,明天再来登门拜访,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医院看看你们家老爷子。”
“哎苏哥苏哥,到家了哪能不喝酒,莫非是嫌我们庄稼人的酒不好啊,我给您倒上。”赵玉刚自作聪明给苏北倒了一大杯白酒,贼眉鼠眼的盯着周曼看。
苏北淡笑一声,说:“你妈说的对,除了你姐,我们不会跟你谈买卖的。想喝酒是吗?”
苏北抓着酒桶,把桌上的几个大白碗分别倒满,回手从周曼的包里拿出几沓钱丢在桌子上,“喝一碗酒,拿一沓钱,喝多少,给多少,我看着你喝,喝吧。”
“真的?”赵玉刚看着桌上的钱,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苏北狭长的黑眸闪过一丝可悲的目光,虽然这小子巴结他,不过这副嘴脸很让人看不上,更不会指望赵玉刚能用什么龌龊的方法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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