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虽然非常不满总部的作为,但也对此无可奈何。他更加彻底地能理解一些意识偏激的同事为什么想要脱离乌托邦而转入九龙古国。虽然他自小就被灌输九龙古国的恶劣点,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发现九龙古国也存在着许多的闪光点。
“至少如果这次接到消息的是九龙古国的高层,那个异格者必然插翅难飞。”阿斯特也是在返航的运输机上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单认同群体的方面,他就算大声说出来也没有多少问题,毕竟,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埋怨乌托邦高层不作为的人。但是怕的就是有心之人借题发挥,毕竟无论是九龙古国还是乌托邦,越是闪亮的人物越是站在风口浪尖,因此他的一言一行都必须谨慎。
阿斯特看向自己的队员们。伊西斯全程保持沉默,甚至眼球都没有动一下。莱伯恩和里乌斯则是皱着眉头,心中的不满早已写在他们的眼中。
“这次任务你们完成的很好,虽然并不能说完美,但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一支小队就可以轻易左右的,回去之后好好调整,恐怕不久就会有新任务。”阿斯特在“左右”两个字上加重了发音。对于队员,他自然是要求严苛,但也重视无比。
在回到乌托邦后,高层们也是特地发来了消息,来赞扬赤星小队发现的这一重要情报。但是全程不提赤星小队的损失和自己本部的不作为,甚至就连阿斯特十分担心的那些漂泊的同行小队,他们也只是一笔带过,毕竟就算他们彻底消失,也没有任何影响。对于这样的“赞扬”,阿斯特只把他当做耻辱,不想去理睬。毕竟如果再这么弄下去,只怕他们肯定会拿异格者逃离这样的借口来无赖地反驳自己之前不愿出动的情况。
“指挥官,下一个任务是什么?”伊西斯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对她而言,似乎只有参加任务才有意义。
阿斯特看了一眼任务终端,其之上显示着一个十分特殊的地点——曾经南渊利国的国土所在地,也就是北美洲大陆。也不知高层是出于怀念,还是说相中了那里的部分遗留资源。他们只是明确地说明,这次行动十分重要。
没有任何征兆,仿佛只是为了满足伊西斯对战斗的渴望。总之,赤星划过天边,自天空中来,往大地中去。
北美洲大陆,与欧洲大陆一样都曾是世界上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但这些地区相较于九龙古国,其阶级分化,贫富差距要明显的多。巨大的差距导致流民四起,哪怕是在繁荣时期,这样的景象都没有断绝过。所以也就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被送入光芒照不到的地底。
头顶的运输机伴随着轰鸣声离开,阿斯特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这片可以被称得上故乡的地方。他自乌托邦中诞生,凭借着自己的家世,他很快进入最好的学府,但他也有一个理想:他想去看看,那让父母心驰神往的故乡。也正是如此,他毅然决然地加入了解构体小队,担任了指挥官。但是,自真正组建赤星小队到如今,阿斯特接到的所有地面任务都在非洲和大洋洲徘徊,甚至都未能到达过南美洲。这也一直是阿斯特心中的遗憾。
“指挥官,这次的任务是否有更详细的信息?”伊西斯的询问也将阿斯特从思绪中拉回,阿斯特这才仔细检查了一遍任务终端。
“任务:进入阿巴拉契亚山脉下的矿场,回收资料。此任务不宜外传。”寥寥几字仿佛全部着墨于最后七字。阿斯特看着自己的队员,又看着眼前的山脉。执行绝密任务需要能绝对保密的队伍,比如以伊西斯这样只专注于战斗而不过问其他的解构体,或者,永远不会再将秘密说出去的队伍……
“莱伯恩、里乌斯,到最后交代任务的时候,你们不要多说话。和伊西斯一样保持沉默就行。这是命令。”阿斯特用十分严肃的语气下达了这份指令。他料定,以赤星小队在乌托邦众多队伍中的显着战果和脱颖而出的强大实力,那些高层没理由让这次任务成为他们的断头台。所以只有保持沉默才能防止那些家伙发疯。
那两位队员也在阿斯特严肃的神情下不再过问。他们身处高原,本可俯瞰平原上的一切,只是可惜,天上还有许多眼睛在睥睨着他们…
来到任务地点后,里乌斯很快探查了这周围的地势情况,只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几乎所有能进入的入口都已经塌方。想要进去无疑只能动用更强悍的手段。于是,他看向了莱伯恩,这个小队里唯一配备有重火力的队员。
“莱伯恩,注意控制。”伊西斯虽然很清楚现在能进去的方法是什么,但哪怕是她这样不喜言语的人也不由得给莱伯恩送上一句忠告。
“你们放心好了,这次的火炮不会再出现用力过猛的情况了!”说完,背后的能量炮就已经直直指向了里乌斯率先标记好的对山体影响最小的地点。
一声炮响过后,原本塌方的地点终于出现了进入的入口。只是这入口的深处,却满是令人惊悚的黑暗。阿斯特恐怕也想不到,在这里他将要接触到历史书上永远不会被记载的黑暗与罪恶。
哪怕解构体和阿斯特锁装备的动力甲都具备夜视的功能,但他们仍旧点开了照明灯。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人类意识到火与光对野兽的驱逐作用,延续至今,黑暗中的光已是文学作品中不绝于耳的佳话。可是,人类向往光明,往往为此用尽了黑暗的手段。现在的这一丝光,究竟是黑暗中的希望,还是罪人的自我慰藉呢?
阿巴拉契亚矿场,这座遗迹以其所在地而得名,外人看来它显露在地表的部分平平无奇,甚至在灾难爆发后,这里的地面早已和山脉无异。但倘若单独抽离地底建筑,这里便如同一座雄伟的倒悬塔楼,甚至可以更形象一点,如同一棵大树的根部,矿道四处延伸,如同树根盘旋错杂,挖空了山脉的底部又和山脉紧紧相依。有些矿道通往更深的实验室,而有一些已经在感染体和时光的双重磨损下被彻底掩埋。而得益于这里的黑暗,这些实验室可以不必过多顾及伦理道德,肆无忌惮的吞噬着那些无辜的人们。而这里的研究员也依托着原料的便利,足不出户也不为众人所知,这也就让本来就默许这一些行为的高层可以更好地搪塞人民。
阿斯特全程都皱着眉头,尽管没有明说,但是越往里,这里研究的超前程度就越高,同时那腐败黑暗的气息也更浓重,那是动力加的过滤系统无法滤过的气息,也正是历史无法载入的,罪恶!
“指挥官,你还好吗?”伊西斯率先发现了指挥官的不对劲,本想伸手去扶住对方的肩膀,但在一番思虑之后,还是放弃了行动,转而用口述表达。
“我,没事…”如果没有隔着动力甲,伊西斯等解构体就会完全看见阿斯特些许扭曲的五官和咬紧的牙关。这里有着腐败的气息,还有那个隐隐可以瞥见的,在照明灯下显现出来的干涸殷红,是那种已经渗透进土壤里,无法被抹去的殷红。在一般的情况下,血液凝固后不可能在地面上持续那么久,除非,量大到足够渗透进土壤,足以持续多年却依旧无法被完全清除。
尽管阿斯特自诩已经对社会的黑暗面有所了解,但当这情景背后可能发生的一切在阿斯特的脑海中不断被构筑、显现时,他才真正明白,有些罪恶和黑暗是无法被他理解到的。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指挥官…你的心跳速度很快,我建议还是休息一下。”里乌斯作为战术分析员自然很明显的就能感受到指挥官的异常。曾经作为人,也注定了他们必定会对这景象有所感触;但现在作为战争的兵器,多余的感情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乌托邦里,解构体被灌输的第一条思想就是:忠心地为人类服务,成为最锋利的刀,斩去无关的感情,夺回人类的地球。也正因如此,他们关注的对象永远都是指挥官和战场上的敌人。
“好。”阿斯特点点头,想要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但是,谁敢说这里有一寸土里没有沾过血液?谁敢说自己找到了一块落脚地里会不会就有其他人奋力挣扎过的痕迹?谁都不敢保证,阿斯特在思考了一番后,还是决定站着休息。
“伊西斯、莱伯恩还有里乌斯,你们说这样的景象,在哪里出现得最多?”阿斯特问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在那些剧场里,恐怖题材或者生化题材的电影往往会有这一系列的桥段。”里乌斯不假思索地说道。其他两人的回答也大差不差。
“那么这些电影都源自哪里呢?”阿斯特反问道。
“按照普通逻辑来看,这一类型的电影大多出自人类对鬼怪和末世的想象。”
“那么电影算不算一种艺术呢?那么艺术,又来自哪里?”阿斯特缓慢说出的话让另外的三人彻底沉默下来。
人们总说,艺术源于现实而又高于现实,可是在某些事情上,现实反倒比艺术更加夸张而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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