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强回来了,但是回来却没马上去还钱,他说钱都在隔壁大队那个工头那里,等过年的时候就发。
高萍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直到有天晚上,刘大强喝的醉醺醺的回来。
她边伺候他上床换衣服,就边听他哭着喊着说“王哥,求求你,宽限我几天吧,等开年我当牛做马打工还你。”
高萍听得心惊肉跳,刘大强欠钱了?
她试着问了一下,结果刘大强半醉半醒地说,他在工地的时候被人拉着赌钱,把一年打工的钱都输光了!
他还欠了三千块钱,赌钱的事还被工地负责人发现了,把他们一帮参与的人都开了。
刘大强欠的钱是当地一个地头蛇的,对方把他抓了,说他不还钱就砍了他的手指。
刘大强怕死了,忙找了带他们出来的工头,借了三千块钱,把钱还上了,这才被放了出来。
这也是他提前回来的真正原因。
当时高萍整个人都天旋地转的,满心绝望。
三千块啊,家里还欠着一千多呢。
去哪里弄这么多钱!
高萍当时就火了,发了疯的拍打刘大强,想着干脆两人一起死了算了。
她不想再熬下去了。
她想到刘大强跟她说,等还了债,赚了钱,就给她盖新房子,给她买缝纫机,给她买金戒指金耳环,她再给他生个大胖小子!
梦好像很甜美,但是只是梦。
四千块的债才是实实在在的。
刘大强被高萍打了几下,也发起了酒疯,甩了高萍一巴掌后,还踹了一脚,把高萍踹下了床,见了红。
高萍当时就觉得不如死了算了,她不想再背着债,不想伺候婆婆,不想种地种菜了,不想过得连买卫生巾的钱都没有的日子了。
后来她没死,但是她的孩子死了。
高萍整个人像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表面看着还很正常,可是里内,她了无生志。
后来刘大强给她又跪又自扇巴掌,给她画饼,说等她好了,两人一起去打工。
工地也招帮忙做饭的女人,还说她不去工地也行,工地附近就有很多女人做盒饭生意,一天就能赚不少。
说她做饭好吃,盒饭生意肯定能做。
等过一两年,就能把债还清了。
高萍问地里的活怎么办,家里的活怎么办?他妈怎么办?
刘大强说,地给他二叔种,每年给点粮就行。
家里的活都交给两个小的,说是长这么大了,该懂事了。
至于他妈,今年好像身体好多了,自己能照顾自己了。
高萍心里冷冰冰的。
原来地不是非要她种啊!
原来他弟弟妹妹也是可以懂事的啊!
原来他妈也是可以自理的啊!
原来只是她傻啊!
高萍笑自己蠢,好蠢!
天下最大的蠢货!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离婚吗?
回家吗?
她回得去家吗?
爸妈能让她离婚吗?
可是在刘家待着,她又觉得没意思透了。
这刘大强没意思透了。
她想到要靠着继续做梦,才能过下去,没意思透了。
高萍很迷茫。
“那你愿意听我的吗?”
高悠感觉高萍还能拯救一下,要是真救不了,就算了,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高萍听高爽跟她说,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小妹把刘大强打了一顿,二姐还有妈都打了。
小妹还说让刘大强去筹钱交医药费,不然见不到她。
小妹还说,要记账,给她养病花了多少都要记,再跟刘大强要。
高萍觉得小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是小妹做的事,让她感觉很爽!
高萍喜欢这样的小妹。
“我听你的。”高萍最后点头。
“机会我只给一次,如果你以后反悔,我不会再管你了。”高悠说。
高萍看着有些冷酷无情的小妹,点头。
“都听你的!”
“首先,不要我说什么都听,都信。你要自己想,去想,怎样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怎样才能让自己不吃亏,甚至占到别人的便宜。如果暂时想不到,就去学,找一个你觉得你想成为的人,学她怎么说话,怎么做事,要是学了不喜欢,再换一个,多学几个你就懂了。”
高萍听得一愣一愣的,要听她的?不要都听她的?
“你自己先琢磨琢磨,我先走了。”高悠看刘月娥回来,就没再多说。
刘月娥要知道她把她的乖乖女教坏了,不得打死她!
高悠离开医院,去了邓姐那里。
“小高。”邓姐有些惊喜她的到来,今天可不是星期天。
“邓姐,沙袋这么快就做好了啊?”高悠看到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树上,吊着一个沙袋。
邓姐正在试着打沙袋,但是没有章法。
“刚做好的。”邓姐甩着有些痛的手。
于是高悠开始教她怎么出拳,怎么发力,怎么躲……
离开回收站,高悠已经一身汗。
她又去了李姐那里,问她妇联怎么走,派出所怎么走,邮局怎么走。
“你这是要干啥?”李姐有些好奇。
“我姐也被家暴了,还流产了。她男人还赌钱欠了几千块的钱。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想去问问。”高悠神情低落,有些无助地说。
“唉,女人就是命苦啊,嫁人真是二次投胎,男人不靠谱,一辈子也就完了。”李姐感慨道。
高悠跟李姐聊了几句后,先去了邮政,买了一些信纸。
之后高悠又去了派出所。
询问了一下关于遭遇家暴该怎么办。
家里有亲戚,出去打工,被人设局引诱赌钱该怎么办。
派出所的同志很热情地接待了她,为她的问题一一做了解答。
还称赞她,遇到问题想到来寻求帮助。
虽然这些问题,他们一时没有办法帮她解决,但是还是感谢她对他们的信任。
最后又提醒她,最近出入要小心,尽量不往人少的地方走。
离开派出所,高悠又去了妇联。
妇联的主任正好在。
卢主任亲自接待了她。
“小同志,你是有哪里需要我们帮助吗?”卢主任给高悠倒了一杯热水,语气温和地问。
高悠手里捧着温暖的瓷杯,慢慢喝了一口。
“卢主任,为什么邓姐被打成那样,都离不了婚?”
“为什么我姐姐嫁去了刘家,她却活得像一个免费的保姆?”
“为什么她被打进医院,孩子都被打没了,她男人给她跪了一下,就能要求她原谅?”
“为什么她男人欠的赌债,要我姐跟着她打工一起还?”
“为什么她男人说以后赚钱了,给她盖新房子,可是那房子,也不是她一个人住,她又带不走,她只是住住。”
“以前我很开心,大姐终于嫁了,二姐终于也嫁了,那间房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可现在,我明白了,我也只是住住。以后那间房会成为杂物房,或者弟弟孩子的房间,如果生的是一个女孩,她也只是住住。”
“卢主任,为什么说是娶媳妇儿,女字却是在下面?”
“为什么嫁人的嫁,是女和家,嫁过去的女人,却没有她自己的地,自己的房?”
“为什么妇女的繁体字是帚?”
“卢主任,我很迷茫。女人好像有两个家,娘家和婆家,可是又好像没有家。”
“为什么她生的孩子跟男人姓,明明姓字都是女字和生字组成的。”
高悠平静又尖锐的一个个问题问出来,问得卢主任哑口无言。
但是卢主任没有一点不耐烦,甚至在她问完后,很努力地一一给高悠解答她的困惑。
就算有些说不清楚的,她也诚恳地说了,她的知识和经验还不够,她以后会努力学习来解答她的问题的。
最后,卢主任说:“我们的工作做的得还不够!我们会努力的!”
“希望未来,你不用再有这种迷茫的一天。”
到这里,高悠差不多就说完了,取材也取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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