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景遇坐在落日楼前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的眼睛微微合了起来,就在不久前,明云裳就在这里算计了他一回。
他的心里满是苦涩,面上却依旧淡雅无双。
琴奴为他倒上一杯甘淳的绿茶,他没有睁开眼睛,却缓缓地道:“天一日冷过一日,把绿茶换成红茶吧!”
琴奴闻言微惊,忙应了一声道:“是,我这便让小二去换。”
“你亲自去泡吧。”容景遇淡淡地道:“这里小二的茶艺不是太好。”
琴奴的眼里满是欣喜,忙退了下去,约莫半刻钟的样子,她便寻了些茶叶和开水回到了雅间,然后摆好茶具,开始为他泡茶。
容景遇闻到红茶馥郁的清香时睁开了眼睛,琴奴将一小杯红茶摆放在他的面前,他看了一眼那微微泛红的茶叶,总觉得那样的红色看起来有些像是染了鲜血的水,透着几分妖异的味道。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沉呤了一番后将茶拿在手里,午后的阳光从窗棂前透了下来,照得那杯红茶更加鲜艳的透明了,他冷冷一笑,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琴奴微微有些担心地道:“二少爷……”
容景遇轻轻地道:“你们四人自小就跟在我的身边,如今只余你和医奴,前路如何,我如今已没太大的把握,你跟着我也受了不少的苦,回去你跟医奴说一声,你们离开吧!”
琴奴愣了一下后道:“二少爷,我们四人自从跟在你的身边之后,都暗暗在心里发过誓,这一世不管是生还是死,都会跟在二少爷的身边。二少爷此时若是赶我走的话,倒不如我自己了断。”
容景遇听到她如此绝绝的话,心里也升起了淡淡的暖意,他温雅的目光落在琴奴的身上,然后又将目光转开,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
“二少爷这样做又是何苦?”琴奴幽幽地道。
容景遇的目光又落在街头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上,他缓缓地道:“我苦心经营了多年,只会复仇,而时至今日,仇恨却已不知去了哪里。原本在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应该由我一个人走完,不应该再把你们拉进这一场旋涡。时至此时,说这些话已没有太多的用,我手上筹码已经不多,复仇之事,我自知胜算不大,却也不能就此放弃,让你们走,不过是想给你们一条生路罢了。整件事情,原本和你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今只想还你们自由之身,也好让剑奴和书奴安息。”
“二少爷心中为我们所设想的实是用心良苦,只是二少爷可知我们的心事?”琴奴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容景遇,她身上的伤还没全好,整个人精神状态并不是太好,只是她眼中此时的神彩却颇为动人。
容景遇淡淡地道:“心事只能放在心里,说与人知时就不再是心事。”
琴奴轻轻咬了咬唇,琴奴却惨然一笑道:“对我而言,这一生除了跟在二少爷的身边之外,再没有任何可做之事。或让我离开二少爷,倒不如去死!”
容景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琴奴又道:“虽然如今二少爷已失去了最初的优势,但是我依然觉得胜负还未定,输的未必就是二少爷。”
容景遇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从来都不会认输,只是如今已不如以前,若要将这一局完全扭过来,需要付出很多,而我们在南方的精锐,多半死在了战天南的刀下。而原本我们所依据的燕州,那里也已经是明云裳的天下,千赫草原虽然辽阔,但是我与各部落的关系说到底也不过是相互利用,上次燕姜族之事,已让草原上的那些汉子起了疑心,未必会真心助我。如今所手中能调集的人马,除了京城中的这些亲信之外,也就只有秦州的那些人马了。当年暴动起时,天顺帝派人镇压,反倒激起了那些百姓的匪性,朝庭久攻不下之后,他们倒日渐强大,而后由于南方雪灾,北方水灾,燕州之乱,天顺帝的心思就不再秦州,这才得到了休身养息的机会。只是那里并不富庶,城池也不算太高,虽然有关可守,但是毕竟不是兵家用来养兵之地,此时尚不会觉得有什么,若是攻打之人换成了战天南,那么一切就将变了样。”
“二少爷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些。”琴奴轻声道:“战天南再勇猛,也不过是有勇无谋之人罢了,二少爷根本就不需要把他放在心上。再说了,若是真的动乱一起,我们还有兰陵王,论到打战之事,纵然战天南很是勇猛,却未必是兰陵王的对手。”
“而今战天南的身后有郁梦离的明云裳,这两人任何一个都一肚子的主意。而兰陵王一直都有他自己的打算,你真的觉得他会助我吗?”容景遇缓缓地道:“他的心思只怕比我的还要大。”
琴奴低低地道:“这些我也是知晓一些的,只是二少爷也太过悲观了些,在前途未明之前,兰陵王的心思只怕和二少爷是一样的。如今的郁梦离强大了,兰陵王一直与他极度不和,自然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地得到天下,所以他一定会和二少爷联手。”
容景遇淡淡一笑,眼里有了一抹淡淡地杀气,他缓缓地道:“你错了,虽然他的面上看起来恨透了郁梦离,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还是向着郁梦离的。他对郁梦离的恨,不过是来源于郁梦离的母亲,郁梦离越是聪明,就越是显得兰陵王其它的儿子有多么的蠢,兰陵王在心里真正恨的却是像郁梦离那么聪明的人,为何不是他的儿子。”
琴奴低低地道:“那有如何,有恨就行。”
容景遇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淡淡地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是想让你们离开这一片争斗的,你们此时不愿意离后,以后只怕就再也离不开了,到时候不要怨我。”
“我们是心甘情愿的,又岂会怨二少爷。”琴奴含笑道。
容景遇见她眉目如画,实是一个美人,她对他的心思他极为清楚,只是他心里更清楚的是,她的那一腔心思怕是要白费的,他这样的一个人,一旦爱了,是毁天灭地,而他的心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已经死了,再也不知道如何去有爱一个人了。轻言许诺下的东西,只会带给他人更大的痛苦。
而痛苦这个东西,他素来是留给他的敌人,而不是身边的人。
他终究忍不住道:“真是一个傻丫头。”
琴奴闻言盈盈一笑,他难得对她说这些话,不管是什么情况下,他说出那些话,在她的心里,都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
容景遇没有再说话,雅间里顿时显得有些静,约莫半刻钟的样子,有人敲响了房门,琴奴将门打开,郁梦心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容景遇看到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时至今日,郁梦心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本了,他实没有什么好得意的,只是容景遇也知他的性子,当下含笑道:“早前送贴子到兰陵王府,以为六公子繁忙,未必有空来见遇,如今见六公子前来,遇心里着实高兴。”
“你少在我的面前说那些酸话。”郁梦心不以为然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未必是真看得起我。”
容景遇听到他这一番话倒觉得有些意思,当下眼睛里满是笑意地道:“六公子言重了,遇岂会有那样的心思?”
“明人不说暗话。”郁梦心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的那些心思,大家都是知晓的,就没有必要再寻东西遮遮掩掩,我原本也没有打算来见你,可是细细想了之后,觉得若是不见你,你只怕会失望,而我父王自也会有些心思。”
容景遇笑道:“如此说来,今日能让六少爷前来见我是兰陵王的意思了。”
郁梦心轻哼一声,抓起桌上的红茶一饮而尽,他喝完之后皱眉将杯子一掷道:“好苦,这茶真难喝。”
琴奴一看到他那副样子当即变了脸,那套茶具是她最喜欢的,容景遇依旧浅笑道:“六公子果真是个性情中人。”
郁梦心不以为然地道:“的确没有你那么多的花花心思,我如今只是有些好奇,都这个时候了,你找我做什么?”
“正是因为到这个时候了,所以我才会找六公子。”容景遇含笑道:“其实我有一笔买卖,就是不知道六公子是否有兴趣。”
郁梦心冷笑道:“估计不是什么买卖,而是有事情想要利用我,容景遇,我们都是熟人了,那些场面上的话都就都不用说了。”
容景遇缓缓地道:“我若是出了事,兰陵王在京城也孤掌难鸣,所以我们如今所要做的,实是如何化解眼前的局面。”
郁梦心看着容景遇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制胜的法子,你想到了自己去做就好,找我做什么?你的本事大得很,你不能做的事情我就更加做不到了。”
容景遇微笑道:“六公子何必如此看不起自己?说句直白的话,这件事情也只有六公子可以做得到,其它任何人去做,都不太合适,这也就是我今日找六公子的原因。”
郁梦心的嘴角微微一扬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去做?”
“那件事情对六公子有百利而无一害,我敢保证,若是我将一切说清楚之后,六公子一定会去做。”容景遇含笑道。
“什么事情?”郁梦心的心里也有几会好奇。
容景遇的眼睛里有了一抹高深莫测,他缓缓地道:“皇上已有一段日子没有充盈后宫了,自从上次薜妃,许嫔,德妃去世之后,后宫里很多的位置是空缺的。”
“都这个时候了,天顺帝他还有这样的心思吗?”郁梦心不屑地道。
“在我们看来,如今他的皇位极有可能倒塌,可是在他的眼里,他的皇位是上天给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他的皇位。”容景遇轻轻地道:“而对于一个原本就极喜欢女人的男人而言,又有谁会嫌身边的女人少?又有谁会嫌身边的女人太过貌美?”
郁梦心哈哈大笑道:“容景遇,那么你的身边要不添置几位美人?”
“我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容景遇缓缓地道:“这个法子对我也许不好用,但是对天顺帝却是极好用的,六公子对女子最有研究,光凭这一点,就不会让天顺帝太过怀疑。”
“这个时候送几个女人给天顺帝就能扭转局面?容景遇,你是不是想得太过天真呢?天顺帝虽然好色,但是女人于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郁梦心不以为然地道。
容景遇的眼里有了浅浅地笑意道:“女人于他的确只是一个玩物,对一个男人而言,却又是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最好的,心心念念想着的,却又抱不进怀里的,这样的女人才最容易让天顺帝升起其它的心思。”
郁梦心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天底下的女子又有谁撩拔了天顺帝的心,却又没有让他得到手的?”
“所以这个选非常重要。”容景遇浅笑道:“而据我所知,就还真有那么一个女人,曾经让天顺帝的心里发痒,最后却不能拥进怀里。”
郁梦心想起了明云端曾对他说过的话,他的眼里顿时有了几许兴趣,容景遇又缓缓地道:“当然,送女人的时候我们也需要讲方法,送过去的那个女子也许不用绝色,但是要有几分相似,让他去猜想,继然更加放之不下,然后才会对正主起疑。”
“你是说谨夜风?”郁梦心终是忍不住说起了这个名字。
“六公子当真厉害。”容景遇微笑道:“她以为世上没人几人知道这件事情,却不知道明眼人根多,她的那些法子根本就算得什么。”
郁梦心原本只有几分怀疑,在听到明云端那天说的事情之后,他的心里也是有些不解的,而今日再听到容景遇的话之后,他的心里倒更加相信了。
郁梦心咬着牙道:“这样能杀了谨夜风?”
“也许杀不了,却极有可能让她生不如死。”容景遇的眸子里有了一抹狠毒道:“却也可以通过这件事情,斩断郁梦离的一只手。对我们而言,就是另一场转机,她手里的那些兵权势必会要重新分配,而因为那件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她。”
郁梦心的眼里也有几分兴趣道:“听起来好像不错,只是我为何要帮你?”
容景遇含笑看着郁梦心道:“六公子错了,你帮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郁梦心冷笑道:“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说到底你还是为了我自己。只是我和谨夜风原本就有仇,他断了我的一条手,我又岂会轻易放过他,这件事情我就当为自己报仇。但是有一点我要明着告诉你,从谨夜风手中得到的兵权,兰陵王府要一半。”
“成交。”容景遇含笑道:“美人我已替六公子选好,明日带六公子去看。”
郁梦心淫笑了一声道:“我也有些好奇,你选的女子将会是什么模样。”他的话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将琴奴打量了一遍,那眼睛淫邪无比。
琴奴被他看得气得胸口直起伏,若不是郁梦心还有利用价值,她都想一刀将他砍了。
容景遇的眼里也满是不快,却淡淡地道:“这个丫环我把她当做是妹子。”
郁梦心笑了笑道:“你身边放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丫环自己不好好享受,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蠢。”
容景遇浅笑道:“在这种事情上遇一直不是太聪明。”
“改天我教教你。”郁梦心淫笑道。
容景遇笑而不答,郁梦心却将桌子上的那些点心每样抓了一个,然后笑嘻嘻地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琴奴怒道:“他根本就是个淫棍!”
容景遇轻叹了一口气道:“等这次事情了结之后,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
琴奴闻言气消了一些,却问道:“二少爷,你真的要让郁梦心去揭穿明云裳的女儿身吗?他那样一个蠢货,这样的事情他能做好吗?”
容景遇淡淡道:“这种事情就是需要蠢货去做,越蠢的越易成功。”
琴奴的眼里满是不解,容景遇的眸子里泛起了淡淡地忧伤道:“这一次明云裳是不可能逃得掉了,不管郁梦心能成几分,这件事情必定会引起他的怀疑,此时只要有这一分怀疑,明云裳死是不会死,却也会生不如死。”
琴奴轻声问道:“二少爷舍得吗?”
“她恨我入骨。”容景遇微微眯起眼睛道:“我又何必再用满心的爱意去暖她的绝情?”
琴奴闻言轻轻咬了一下唇,然后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容景遇这样说,便还是放不下明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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