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扣月例,以后不得进内院。”
“平时不是她们伺候您?”
谢珩正在给她夹菜,听了低声道:“你不来后院不进丫鬟,只有陈婆婆一个。”
苏澜了然。
怪不得那两个丫鬟见了他,活像妖精见了唐僧肉,原是平时见不到。
苏澜看着谢珩,越看越觉得好看,阿舅这样的男人,不知道会有多少桃花要来惹他。
“我是修士,得多不长眼才会来招惹我?刚那两个……有点复杂。”
苏澜闻到了八卦的气息,支起耳朵,谢珩见了哭笑不得。
拽了拽她步摇上的小珍珠,被她一把捂住,凶道:“别给我弄坏了。”
“弄坏赔你一支。”
苏澜眼珠子一转:“我听说宫里有老匠人制头饰,手艺极好。”
“嗯。”
“我想制支珠钗。”
笄礼快要到了,她还没合适的发簪,其他的省了,这个不能再拿掉。
谢珩清楚,她的心思从来不在打扮上,不难想象制簪子是为什么。
这些事本该亲长张罗,她却只能靠自己,好在他早就交代匠人做了。
不然现在还不得心疼死。
谢珩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说:“已经在制了,不耽误笄礼。”
苏澜愣住。
她是临时想到的,他呢?制笄服时就定下头饰了吗?
谢珩边给她夹菜边说:“吃饭时不要想别的,要专心,人从饭里乖。”
苏澜笑:“以后您把这条写进谢氏家规,看看后人笑不笑。”
谢珩笑:“有机会要写,还得注明是念念姨奶奶吃饭不规矩,才多了这么一条。”
苏澜顽皮挑眉:“喔,一不小心成就佳话了。”
锅子吃了大半,谢珩发现苏澜只动右手,皱眉:“左臂不能吃力吗?”
苏澜点头:“骨头错位,要养几日。”
谢珩放下筷子,严肃道:“上药没有?”
“我推上去了,没事的,晚上回去抹一点化瘀止痛的就行。”
谢珩伸手碰了碰她肩头,见她瑟缩,皱眉:“很疼?”
“有一点,不妨事。”
谢珩唤了御风,让叫陈婆婆来,苏澜连忙制止:“阿舅,我真没事。”
谢珩沉默地看着她。
苏澜顶不住压力,只好低声说:“被王阁老的侍卫用刀柄打了一下,有些淤青。”
王阁老的侍卫身手都极好,伤势怎么可能不重。
谢珩耐着性子,继续给她烫菜,直到苏澜吃饱,放下筷子。
“随我来。”
苏澜跟着谢珩绕来绕去,有点迷糊:“您要带我去哪儿?”
又不回她。
察觉他似乎不大高兴,苏澜也不奇怪,在她印象里,阿舅一直是这样的性子。
有时候不愿搭理她,她叽叽喳喳说半天,也等不来一句回应。
跟着他进了一处小院,打开院门的一刻,苏澜惊住。
院里有药圃,整整齐齐排列着,和她父亲从前的药圃差不多大。
“您这是打算种药吗?”
“给你的。”谢珩指了指药圃,“你幼时求过老头子,想要这样的小院。”
是的。
作为世医之家的后人,从小耳濡目染,所爱皆和行医、药材有关。
她很羡慕父亲有药圃。
外祖父认为女儿家要娇养,不赞成她亲手种药,她求了很久,他才同意在院里给她挖一小块。
那是谢家出事那年。
大概土地也有灵性,她种的药材没有一株成活的,她为此难受了很久。
“走吧,去屋里看看。”
屋里是通长的一大间,放了个很大的药材柜,屋子宽敞向阳,晾晒药材方便。
“这里面有些常用药材,还有药膏,你需要哪种自己取。”
苏澜上前打开药柜,专门放瓶瓶罐罐的区域,摆满了丸药和药膏。
她选了瓶活血止痛膏,打开闻了闻,药气浓郁,是上品。
“阿舅,我要这个。”
谢珩缓步过来,柔和道:“我来给你涂。”
苏澜下意识要拒绝。
可转念一想,阿舅是担心她的伤,不亲眼看到,定是不放心的。
她只好坐下,解开衣襟,将左肩露出来。
肩上有一大块青紫,还有被烫的红痕,在如雪肌肤上显得狰狞,肩膀也肿着。
谢珩皱眉,难怪她抬手都困难。
“可还记得伤你的人什么模样?”
“不用您找他,我已经废了他右手筋脉。”
“嗯。”谢珩将药膏涂在伤处,“淤血需要推开。”
苏澜:“推的话,能痊愈得快一些,不推也无妨。”
谢珩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按在她肩上,有种恍人心神的好看。
苏澜闭眼,感受到他手心有薄茧,不该是握笔所致,约莫是兵器。
阿舅习武吗?
外表不像呢。
忽然一阵剧痛,是他在用力在推开淤血,哪怕动作小心,也是痛极了。
片刻后,他停下,又薄涂了一层药膏,带来一阵冰凉舒爽。
苏澜舒服的喟叹一声。
“好些了?”
“嗯。”苏澜仰头冲他笑笑,“这里原本痛得发热,现在好多了。”
谢珩叹气:“下次不可隐瞒,瘀血积压越久推开越疼,你是大夫,还用我教?”
苏澜乖巧点头。
谢珩将她的衣衫拉好,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低声说:“我本也是要动王家的。”
苏澜不解:“为何?”
“身负血仇,必须把权力牢牢握在手上。王阁老是块混官场的好料子,他将分散的世家要联合起来了。”
“两个对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并不复杂,而有了第三股力量就会制衡。”
苏澜侧头想了想:“就像鼎一样,三条腿就会很稳当。”
谢珩轻笑:“是这个道理,念念聪慧,一点即通。”
苏澜走到他身边:“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您知道,朝堂的事我不懂的。”
“让你不要以为拖累了我。”谢珩垂眸看她,“王阁老稳如龟,本来还找不到契机动,是你帮了我。”
苏澜有些不信:“不唬我?”
“不唬你。”谢珩负手看着窗外,“念念,接下来王家会反扑,怕吗?”
“不怕。”苏澜沉了眼,“这是注定的,早些或者晚些没有区别,只是……”
“什么?”
“我还不够强大,帮不了您什么。”
小团子长大了啊!
谢珩俯身看她,将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恰好春风裹了柳絮来。
“阿嚏!”
苏澜的喷嚏打在他脸上,她震惊,扯了衣袖给他擦。
谢珩被她一顿揉,握住她乱动的手,无奈道:“好了,苏姑娘,您高抬贵手放过我的脸,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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