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阿舅,我及笄前王家不能提完婚的,还有时间,您千万别急。”
谢珩被她逗笑:“我急什么?又不是我嫁。王家这般无赖难缠,我不理了。”
苏澜点头,阿舅不理会最好,让他们来找她,她和他们慢慢磕。
谢珩戳了戳她额头:“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都装的什么?杞人忧天吗?”
“我倒希望是呢。”
“你莫要太紧张我。”谢珩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今日在宫里怕么?”
苏澜点头:“当时看到铁刺鞭有一点,不过想到阿舅叮嘱过我,也就不怕了。”
谢珩皱眉:“铁刺鞭?”
苏澜恍然,他竟是不知道的,后悔说漏,她懊恼咬唇。
谢珩叹气,戳了戳她脸颊,“把嘴放开。”
苏澜睁着眼,无辜地看着他。
“说清楚,怎么回事。”
苏澜只得如实交代。
谢珩眉目沉了下来,眼眸如暗河里的刀光,澹澹光亮,泛着杀意。
“我同他和历任皇帝同院首并无特别,虽防备却也不至于猜疑,唯一不同的是我们有旧。”
“如今看来,他不是忌惮我,而是怀疑我埋了线人,用以控制朝中重臣,这是把我当做眼中钉了。”
见苏澜担忧地看着自己。
谢珩隔着棉被,安抚地拍了拍她,“他没必要动你,那般作为无非是攻心,你应付得很好。”
“因为我知道阿舅在,他们不敢真对我怎样。”
谢珩听了眼眸变柔和,轻声道:“你就知道我能护你?那可是在宫里。”
苏澜笑了笑:“我就是知道。”
她说得这样肯定,让谢珩心头一窒,他真怕有天她对自己失望甚至是害怕他。
毕竟,世人都说他圣人皮囊,魔鬼心肠。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和王家的婚事不会闹到朝堂上,你也不会被恐吓,你……怨吗?”
苏澜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唤了声阿舅。
“我明白的。”她伸手去抓他的衣袖,晃了晃,“其实您不该提醒我会进宫的。”
谢珩看着她,目光一软。
他心尖尖上的小姑娘,总是能一句话戳进他心上,让他又疼又舍不得拔出来。
小时候便是如此,
如果没有心理准备,她的表现是会更逼真,更有可信度一些。
可她身子本就不舒服,又受了伤,他如何舍得让她惶乱无助?
但凡不是晋帝成心纵王守义闹,用以试探自己,他断不会让她进宫走这一遭。
“今日弹劾您的那些大臣,不该是王家一派么?怎么好像不太团结的样子?”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这时逐星打帘进来,手里拿着个锦盒,对苏澜说:“姑娘,王家人送来的。”
“什么?”
逐星打开,里面躺了支金镶白玉簪,用了上好的料子,刻的是并蒂莲花。
并蒂莲,茎杆一枝,花开两朵,是同心同根、同福同生的象征。
只有夫妻间才能送。
是王家哪个送来的也不用猜了。
谢珩不是能将就的人,也不愿念念将就,更不会让她自欺欺人。
王景和待她并无尊重维护,不是所有幼时相识,都配得上两小无猜的。
但她确实一心扑在王景和身上,少女情思,直白炙热,也不是轻易能放下的。
他看着苏澜等着她的答案。
苏澜只淡淡看了簪子一眼,便对逐星说:“你去寻王景和,这东西当他面摔了。”
逐星不仅把簪子砸了,还砸在了王景和的脑袋上。
簪子落地时,那朵白玉雕刻的并蒂莲花,当场就被摔成了碎块。
素来以清傲着称,对任何都不假辞色的王景和,竟然当场慌了。
他瞳孔一缩,急忙上前,跪在地上将破碎的簪子拾起,一点一点收进手帕里。
他从国子监回府时被人打了。
腿上的伤不轻,跪在地上痛得脸色惨白,可他还是撑着将簪子包好。
他的小厮心疼得不行,想要帮忙,被他制止,他双手颤抖着,将手帕放到心口处。
上一世,苏澜一直想要这样一支发簪,他亲手做了好几个月,做成后却没有给。
他幼时很喜欢哄着她玩耍,长大后却总是远离她,怕对她产生利用以外的感情。
后来她死了。
想到她是横死,被剥皮换脸,他疼得像是被人生挖了心脏。
他抵住胸口,闭上眼睛。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重要。
有些人,只有不在了才知晓放不下。
他用了几十年,一点一点看清,他喜欢苏澜这件事,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即便苏漪顶着她的脸,即便他寻了那么多像她的姑娘,可终究不是她……
好在他重生回来了。
他们会重新开始,会在她笄礼后完婚,他会好好爱护她,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你是她的婢女我可以不责罚你,但下次不要再犯了,摔坏这个,她会不高兴的。”
逐星被他深情的模样整懵,长夏早就将这厮和姑娘的事,全都告诉她了。
他们王家人整日说姑娘配不起二公子,把人贬进泥里,人家要退婚却又不肯放手。
如今这是开始装深情了?
“你是她的婢女,以后不要再欺她纯善,擅自替她做主,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你脑子没事吧!”逐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破簪子就是姑娘让我在你面前摔的。”
“呵。”王景和笑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眉目都弯了起来,“她不会的,你休要骗我。”
说完瘸着腿走了。
小厮在他身后追:“二爷,老爷让咱们尽快回府的。”
王景和边走边说:“先去把簪子修好,我想她了,明日我要去见她。”
逐星觉得王景和被人打坏了脑袋,这么想的,回去也是这么说的。
苏澜轻咳了几声,才喘道:“王家这是又换路子了。”
这会儿她确定自己是风寒,喉咙又痒又痛,头也还是胀疼。
谢珩在她房间放了张书案,批阅公文,见她咳嗽,倒了杯温水喂她喝。
“不要想事情,先好好睡一觉。”
苏澜闭眼,一觉竟睡到了翌日天明。
醒来时她阿舅还在批公文,桌案上已经放了厚厚的两摞。
她看了有点心疼。
谢珩的精神倒是很好,看不出一夜未睡,见她醒了又过来试她额头的温度。
“褪热了。”
“阿舅,您都不睡觉的吗?”
她夜里热得厉害了些,谢珩给她额头放温帕子,几次帕子换下来天就亮了。
“公文积压有点多。”他笑了笑,“感觉是不是好一些?”
“嗯,一点不舒服都没。”
饭后,苏澜精神饱满地回了苏家,刚进锦阑苑就被长夏拽住手臂,“姑娘,康婆子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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