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看着谢珩,目光坚定:“您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谢珩:“说说你明白什么。”
苏澜低头:“您想让我成长,让我不被轻易击垮,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护不好,那活着还能有什么尊严?只是……”
谢珩耐心等着。
许久后,连车外的王景和都求累了,她还是没说出只是什么。
谢珩只好问了。
“只是……您不管我,以后也不行管别人,不然就是偏心,我就跟您没完!”
谢珩忍笑:“除了你,我还能管谁?”
“就是……刚才和你吃饭那两个呀。”
这次,苏澜没好意思直接说宋书意。可谢珩何等锐利,又怎会不明白她的停顿?
见她不敢明着提宋书意,他觉得自己若是不表态,她多半又要闹脾气。
便低头柔和地说:“我这辈子大约只会管你一个,记得把反骨收一收,我一把年纪了,别气我。”
苏澜的眼珠子顿时亮了:“我什么时候气过您?”
“气得还少?”谢珩轻捏了捏她的脸,“刚刚不是在给我甩脸子?”
苏澜嘿嘿一笑,回手扯开多宝格,拿了糖罐罐出来,往嘴里塞了一颗粽子糖。
嗯。
真甜!
谢珩见她享受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
含了糖,苏澜将手臂拄在车窗上,淡淡看着王景和。
王景和见她终于肯露脸,急道:“阿澜,你不要跟我怄气了。”
苏澜给他气笑了:“跟你怄气?你配吗?自以为是四个字,我都说倦了。”
“我父亲的伤口溃烂,我知道你能医,快随我回去,以后你想怎样我都依你。”
王景和的姿态低到尘埃。
可苏澜毫不动容,她心里甚至连快感都没了。
对这个人的恨,似乎比苏漪更浓烈,可能只有他死了才会消解。
她已经不想看他如何凄惨,只想要他狗命。
“念在王二公子求了这么久的份儿上,我跟你交个底吧,你父亲的毒的确只有我能解。”
“但我同你们家的恩怨,一桩一件,刻骨铭心,非要他命不得偿还。”
“溃烂才刚开始,接下来你们会看到,他的肉一点一点生蛆腐烂,直到他没命!”
王景和被她话中恨意震住,他发觉,苏澜不是在怄气,她是真的恨!
太清楚苏澜对他有多死心塌地,她舍不得他的,如此一定是受了外人蛊惑!
他着急上前,被护卫拦住。
“阿澜,你不要听监察院的话,他们狼子野心,是利用你对付我们家,不会善待你的。”
“我们自幼定亲,青梅竹马,我是真心对你好,没有坏心思的,你别被人骗了!”
“我想下去跟他说几句话,可以吗?”苏澜看着王景和,话却是对谢珩说的。
谢珩面色平静:“去吧!”
苏澜缓缓下车,走到王景和对面停下……
王景和显得很激动,见了她露出委屈的神情:“再信我一回,行吗?”
苏澜笑盈盈:“骗我的从来都是你啊!你忘了吗?是你说做你王家宗妇,必须得温柔乖巧。”
“也是你让我逆来顺受,时刻都要听你家人的话,我照做后,旁人又是如何说我的?”
“他们说我下贱,说我倒贴你,说我小门小户配不上你,说我爱慕你爱慕得疯了。”
“他们轻视我、谩骂我时,你有替我解释过一句吗?你没有,你甚至享受这样的优越感!”
“我越低贱就显得你越高贵!你装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不是欲擒故纵,周璇于贵女之间吗?”
苏澜冷笑:“此时此刻,你还说是为我好,请问你要脸吗?”
王景和想要辩解,可嘴唇颤抖,竟是什么也说不出。
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男人大抵都有这个毛病,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珍惜,他也曾觉得理所应当。
可如今不同了,他已经看清自己的心,只需要她给自己一次机会。
真的,一次就够了。
这次,他会对她好,会娶她,会做个好丈夫,他们会很恩爱的。
他一撩衣摆,对着苏澜慢慢跪下,仰头看着她,沙哑道:“早前是我薄你,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可我求你,看在我们终归是要做夫妻的份儿上,救我父亲一命。”
王景和没跪过女人,甚至连祖母都没跪过,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下跪,也是难堪的。
不过,他跪的是苏澜,也就认了,他对不住她,跪一跪也没什么。
何况,这一跪她必然心软,父亲也就有救了,为人子,这是他的责任。
王景和如此,不仅没让苏澜心软,反而让她心底生了恶心。
自己当年得有多瞎,竟然觉得他身上,最是有读书人的清贵。
这人明明无耻至极。
早先高高在上,对她爱搭不理,如今有求于她,开始甜言蜜语,脸面都不要了。
孰不知,如此只会让她更加看不上!
“你跪我也没用。”
王景和面色惨白,不敢相信地问:“你真要如此绝情吗?”
“我如此也是被你们逼的!”苏澜满是厌恶地说,“是你们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要!”
她的厌恶深深刺痛了王景和,他压抑住心中蔓延开来的绝望,让自己冷静。
“我父亲身居高位,霸道惯了,我承认他有错。我求你救救他,只要你肯,退婚书我必亲手奉上。”
“晚了。”苏澜盯冷冷着他,“你王家显赫霸道,你家的门我是万万不敢踏了。”
王景和想到父亲的痛苦,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将父亲接出来行么?”
苏澜还是摇头:“你们既看不上我,又不肯退亲,那我也破罐子破摔了。”
“只要你敢娶,我就敢嫁!余生很长,我还是会与你们不死不休!”
“王家不放过我,又何尝不是不放自己?我索性同你们拼了,将你们这群烂人搅成烂泥!”
她笑得冰冷,甚至透出几分疯癫:“这一世,我们谁也别想好过!”
王景和被她的话刺到,起身想要拉她,却被一把甩到地上。
他浑身都痛,呼吸也带着血气,一时竟难以起身,只是仰头看着苏澜。
苏澜也在垂首看他,目光冷冽如刀,透着生剐了他都不解气的狠。
让王景和如坠冰窟。
他心里竟然有一种,这辈子,他同样找不回她的感觉。
他艰难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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