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皱眉,下意识想要含光剑,想要将这些畜牲都宰了,想要护住念念。
可,做不到。
他不知自己此时是恐惧更多,还是痛苦更多,只觉得周身骨血激荡、呼吸困难。
他张开手,将他的念念虚揽进怀里,好似这样就能为她分担一些恐惧。
“吱呀”一声,犹如末日晚钟。
门开了。
漆黑的牢房里映出一束光,光的后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镜前是一人高的刑架。
他眼睁睁看着念念被绑上刑架。
他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使他浑身寒毛倒竖,恨意滔天。
他不想看到这件事发生,他想逃开,不想面对,可他更想将这些畜生都杀了!
他挡在苏澜面前,明知是无用的,还是控制不住要这么做。
若非要有人尝这剥皮之痛,那便剥他的,不要动他的念念,不要!
念念曾问过他真的信佛吗?
他当时的回答是,他信的佛便是心中那个更强大的自己。
可此时他却只能求诸天神佛,求他们睁眼看一看这个世道,求他们善待自己的心上人。
“刷”的一声,刘伯恩寒刀出鞘。
“不不不!不要!不要!”
谢珩已浑然慌了神。
他去抢那柄刀,手却从刀身虚渺穿过,他抓不住,怎么尝试都抓不住。
刀光闪过,随着清晰可闻的皮肉剥离声响,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他看着他的念念,惊恐的瞪大双眼,从镜子中看着自己的脸皮被一点点剥离。
撕开皮留下的是肉,鲜红的、温热的、破碎的肉。
谢珩周身颤抖,绝望至极。
他没有回避,他要看清楚这一切!终有一日,他要将这些施暴人生烹活剥,千刀万剐!
一个也别想逃!
脸皮剥下后,苏澜已然丢了大半条命,团在地上,呜咽声都没有了。
谢珩跪在她身边,一次次想把她抱进怀里,一次次被现实抽醒。
苏漪妖娆走来,扯着帕子笑道:“我的好妹妹,姐姐本想让你看着你的脸皮,在我的身体里新生的。”
“可景和哥哥说做人要有恻隐之心,你活得这么痛苦,该给你个痛快。”
“你知道的,我爱他爱得紧,丝毫不舍得他不开心,只得先送你走了。”
谢珩已经痛得没有力气,他甚至在想,让念念走吧,走了就不痛了。
可当看到人是被倒吊在梁下,在身上割开无数个小口,一点一滴放干血时。
他真的被击溃了。
“念念……”
谢珩闭眼,不敢再看下去,他脆弱得像个孩子,泪流满面,狼狈不堪。
任谁都不会想到,监察院首谢容与还有这样,惨不忍睹的时候。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
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一个雾蒙蒙的苏澜,轻轻从破落的身体里浮出,该是她的一缕魂。
她沉默地立在自己的尸身前,身上穿着死去时的粗布白裳,神色凄楚又迷茫。
她的身体轻浅的几乎透明,似乎风一吹就能消散不见。
谢珩掌着灯,脚步因为过快,显得踉踉跄跄,生怕迟了,她就不见了。
他来到她身边,看着她,就不由眼眶发酸。
“念念……”他喃喃地唤,“你进这盏灯里,跟我走吧!”
苏澜侧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好像不认识他。
谢珩的心稍稍安定,好在能听见他说话了。
“念念。”
苏澜依然不理会。
“苏清念。”
她终于侧过头,很轻声的说:“你是在叫我吗?”
谢珩点头:“我是谢珩,你还记得我吗?”
她摇了摇头。
谢珩的心一咯噔,他耐心地说:“你仔细想一想,我是谢珩,你阿舅。”
苏澜像是没听到他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尸身:“我好像被困在这了,不停的重复死亡这一天。”
“可我想不起他们为什么要剥我的脸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谢珩顿时心痛如绞。
“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跟我走好吗?我可以为你找到答案。”
苏澜摇头:“我出不去,那里有东西挡着我,我一靠近就好痛。”
谢珩向着她伸出手,往常她会毫不犹豫把手放进他手心,这一次没有。
“我可以带你出去。”
他在心里哀求,出去看一看吧,总困在这里,一遍一遍的重复死亡,不痛么?
“真的吗?”
“真的。”
苏澜犹豫着,还是把手递给了他,怯生生的。
她的手泛着刺骨冰寒,缥缈得仿佛捏在手里,随时都会碎掉一样。
谢珩小心翼翼的牵好。
苏澜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牵着自己的人是谁。
迷迷糊糊由他领着出门,门口是一口枯井。
然后,她看到她的尸身被丢进井里,顶着她脸皮的苏漪,指使着下人往井里灌泥。
苏澜的头脑有一瞬间清明。
看着那些属于她的亲人,没有一个人过问她的去处,关心她的生死。
他们和苏漪亲亲密密,像极了一家人,这些家人从来没有这样柔和的待过她。
他们总是指责她不懂事,总是说谢家人都死了,让她收敛。
还有王景和,他怎么那么偏爱苏漪?他明明从不理会女人的,从来都不看她的。
苏漪是顶着她的脸,可终究不是她啊!就是因为不是她,所有人才愿意对她好吗?
苏澜剧烈地摇头,满脸不可置信,然后她身上开始流血,眼神也变得怨毒。
一道道细小的口子,染红她的素衣,面皮也开始斑驳脱落。
她终是变成了死时的模样。
皮肉分离,血流殆尽。
“为什么啊!”她凶厉至极,“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尖声嘶吼,形态丑陋扭曲,像是失了庇护的雏鸟,又痛苦又可怜。
谢珩看到随着她的凶戾,她身上泛出缕缕黑气,而本身就浅淡的身形更是几近透明。
这样下去她会消散的!
带不回这缕生魂,念念就没救了!
谢珩抱住她,却遭遇她疯狂的反抗。
她面上已变成一团血雾,却有清晰的喘息声,颈间的青筋根根分明。
甚至于她的头发都开始滴血。
“念念,相信我,跟我走你就不会痛了。”
苏澜此时已经凶相毕露,根本就听不进他的话,挣扎未果,一头扎进他颈侧。
谢珩的脖颈倏尔被她张口咬住,牙齿用力咬破他的肌肤,贪婪吸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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