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年纪轻轻,对自己的见解都深入到了这个地步,令李贤感觉后脊背发寒。
他快速叫来了苏知书。
“可见到太子了?”
苏知书目光闪了闪,“见到了,太子对女儿很冷淡。”
她不敢让父亲知道,父亲的外室是她透露给太子的。
太子如果是断袖,她再用美色诱惑都是无用的,不如用父亲的小秘密向太子交个投名状。
她可不想嫁给衍圣公,只有得到未来皇帝的支持,她才可能把下了圣旨的赐婚给取消。
苏贤目光幽暗不明,审视地看着苏知书,半晌道:“有空,多与宫里的郑贵妃走动。”
心里却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太子心机深沉,是家里有内鬼。
“是。”
苏知书心里又酸又凉。
父亲对自己的利用,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个时候还要尽可能压榨她。
她心灰意冷地回到闺房,派出去的暗卫终于回转。
“二小姐,您让属下盯的那位少年进了太子田庄就再也没出来过。里面戒备森严,属下没能打听到什么。”
苏知书神色寂寥,“下去吧,继续监督着就是了。”
那个个头矮小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赵澈从江南带回来的禁脔?
赵澈真的是个断袖,所以才一直不近女色,连周妍那样美貌娇媚的女子都冷淡厌恶?
……
周妍数着日子慢慢熬着。
她记得清楚,前世过了正月十五,宣德皇帝才驾崩。
她现在也只能等着。
赵澈登基后操办国丧、安抚朝臣的时候,便是她诈死逃跑的最佳机会。
为了这个目标,她已经准备了很久。
她这个屋子里烧了地龙暖乎乎的,可她还是要了炭火盆和多床被子褥子。
屋子里她待着不动都在不停冒汗。
正月初七到正月十六是朝廷规定的十天元宵节假期。
到正月十六,宣德帝的精神好多了,乘坐步辇来到皇太子赵澈办公的文华殿。
太子已经控制了宫禁,两虎相争的局面,胜负已分。
宣德帝明白,大势已去。
他自己身子也越来越不中用,大限将至。
今天怕是回光返照。
那些被他忌惮的武将势力,都已经悄悄站到了太子身后。
这十来天,他想了很多,打算与赵澈再做最后一次对抗,为那些会被清算的近臣争取最大的利益。
太子虽然暂时战胜了自己,他能战胜得了满朝各怀鬼胎的文武官员吗?
他倒要看看,这个翅膀硬了的儿子怎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太子听闻皇帝亲临文华殿,不仅没有亲自迎接,反而避到了文华殿后边的崇敬殿。
宣德帝只好让人去内阁叫首辅苏贤过来。
苏贤正要离开,内阁的陈文长叹一声,故意扯掉彭时正在撰写的奏折。
“别忙活了。”
“迟早是要告老还乡的,已经有人在考虑替代你我了。”
苏贤竖着耳朵倾听。
陈文冷哼:“东宫典玺局局丞与我家隔壁的翰林学士钱溥已经来往多次,只怕内阁与司礼监都要大换血,我们何必还殚精竭虑地忙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贤缓缓走出内阁的小院,怅然地看着对面不远的文华殿。
太子真是好厉害的心机。
杀人还要诛心。
皇帝都已经屈尊降贵亲至文华殿向太子低头了,他苏贤又如何不能暂时低头呢?
无论是为了不知所踪的侧室和私生女,还是为了能在赵澈一朝争取更大的话语权,他都得低头认输。
时至今日,他都没搞明白,太子是怎样悄无声息地进入京城,接近皇宫内苑的。
只能用“神不知、鬼不觉”来形容了。
他苏贤也指派了之前暗中投靠自己的抚宁伯赵永去宣武门外的官道上拦截太子,可是,连个水花都没听见。
他不知道是抚宁伯赵永能力不行,三个月了还没收服三千营归他所用,还是赵永自己也反水,暗中投靠了太子。
好在他凡事都会留个后手,让女儿苏知书提前去打前站,表明投靠太子的意愿,现如今,也有台阶也好下。
苏贤甚至暗中冷笑两声。
众人以为那外室和私生女是自己被人拿捏的命门,殊不知,那也是自己故意露出来的破绽呢?
苏贤进入文华殿后,便高呼万岁,下跪请求皇帝传大位于太子,并历数太子的种种优点,之前是有人进谗言离间皇帝和太子之间的父子情谊,还请皇帝不要偏心偏听,被人蛊惑。
最后总结:“此等大事,愿陛下三思!”
宣德帝凄然笑道:“所以,必须传位于太子吗?”
心中讥嘲,蛊惑朕最多、最频繁的人,不是苏阁老你吗?
苏贤又叩头,正色道:“如此则宗庙社稷幸甚!”
胜负已分,现在还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对大家都不利。
宣德帝早知大势已去。
太子耐心等候了十来天,也只是想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不必闹得太过难看。
当年他南宫复辟,以武力结束了废帝的统治,结果就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太子比自己更有耐心,更有手腕得多。
也会是个更好的皇帝。
宣德帝扶着马玉的手,步履蹒跚地在文华殿里闲逛起来。
自从太子在这里进学开始,他就再没来过文华殿。
文华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中间的正殿是太子日常办公、学习和接待大臣的地方。
东西的次间、稍间是太子的私人空间,有太子自己的书房,还有休息的地方。
从摆放的字画、书籍还有乐器来看,太子还真是多才多艺,并不是只会读书学经的迂腐之辈。
宣德帝边走边看,边叹息。
东稍间里悬挂摆放的字画相对手法稚嫩些许,大概是太子自幼时自己的作品。
宣德帝从一幅幅笔法从稚嫩到有力的字画面前慢慢走过,仿佛在经历太子一点点长大时的光阴。
这个儿子与自己近在咫尺,他却一直在防范他,打压他,从未真正关心过他的成长,也从未问过他究竟想要什么。
宣德帝心怀感慨地在一幅怪异的画面前停了下来。
这画粗看是个圆。
似一笑面弥勒盘腿而坐,体态浑圆,细看却是三人合一。
宣德帝不由得弯着腰,眯着眼睛凑近仔细观瞧。
左边之人是着道冠的老者,画的是侧面。
左边之人是戴方巾的儒士,画的也是侧面。
二人各执经卷的一端,团膝相接,相对微笑。
怪就怪在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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