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泾眼睛一亮。双手合掌一击,道:“也好。”
“既然得罪了人,你且先低调行事,别着了人眼。”
他来之前就审过徐沉的护卫小厮们,知道徐沉最近在为一个女子行事非常出格。
也是因为救那名女子,才会没去京城找自己的。
也罢。
徐家家大业大,也未必不能成全弟弟对女人的一时兴起。
南派文人和北派文人之间沟壑分明,互相敌视,他在京城多年,也没能搭上权势越来越大的首辅苏贤。
弟弟反而曲线救国,从苏贤老家开始着手,和苏家终于搭上了线。
只要把握机会,他未必不能受到重用。
政坛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
徐沉送走大哥徐泾,便急匆匆进入石家寨。
萧秦传来的消息很急切,也令人挂心。
周妍那天在山顶吹风受了风寒,一病不起,半个多月了还没什么起色,人瘦得厉害。
徐沉赶到的时候,看到周妍静静卧床,一张小脸儿苍白至极,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更是空洞得仿佛是个木偶。
听到徐沉进来的脚步声,周妍也置若罔闻,丝毫没有反应。
徐沉已经听到萧秦说了那一日的前因后果,很快就明白了症结所在。
他只是淡淡说道:“皇上已经平安返京,大封群臣,得到一片称赞。”
“连石将军被关在诏狱的家属也放了出来。”
“如今,全天下都在称赞皇上仁德。”
“苏首辅家的二小姐苏知书,与皇上一同进京,京城传言两人情投意合。若不是先帝乱点鸳鸯谱给苏二小姐赐过婚,只怕要成就一段佳话。”
第一句话还没说完,周妍的目光便闪了闪,恢复了神采,转头静静地看着徐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听到苏家二小姐苏知书的时候,周妍松了口气。
赵澈还活着。
她就踏实了。
他能与苏知书情投意合,她只会祝福他们。
徐沉话音刚落,周妍便挣扎着要坐起来,病立马好了一大半。
这些日子,她一直被愧疚折磨,沉浸在山顶那日的情景中出不来。
她后悔自己那天不该说最后面那段话,刺激得赵澈想不开,独自跳下悬崖。
他若是死了,她心里怎么会好受呢?
尤其是他差不多是被自己害死的。
不管赵澈跳下悬崖后经历了什么才侥幸活命,如今知道了结果,她也就没有心结了。
心结一去,病自然就好了。
说起来,徐沉还真是她的恩人。
“徐公子,真是谢谢您,特意赶过来告诉我这些。”
徐沉神色松懈地看着周妍,眼底还带着些许怜惜。
他本以为周妍是对赵澈余情未了。
如今看来,倒是他多想了。
他的声音更加温和,“周姑娘,可要用些燕窝粥?”
周妍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还盖着被子,被子下只穿着中衣,觉得有些不自在。
……
紫禁城,东宫。
郑太后泪眼婆娑地看着卧床不起的赵澈,怨气十足,忍不住碎碎念。
“你这又是何苦?身子撑不住,又何须勉强自己接受文武百官的奉慰礼?”
皇帝又悄然离京,虽然回来了,可落下一身的伤病。
咳嗽不止,还发着低烧。
手更是连微微抬起都做不到,像是受了什么重创。
她各种询问,可是赵澈连一丁点儿口风都不可能透露。
反而是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她本想敲打李德等服侍的下人,可赵澈一个寒沁沁的目光扫视过来,没一个人敢多吐露一个字。
更让她这个生母郁结五内了。
儿子虽然与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真的不亲近。
她也只好换了话题。
赵澈没有说话。
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京城里已经发生两次兵变,虽然都被镇压了下去,但是他若再不露面稳定大局,情况会变得越来越糟。
即便做了皇帝,他也没有人任性的资格。
尤其是要在各大势力的倾轧夹缝中谋求生存,他必须不停改变自己去迎合各大势力,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思去考虑旁的。
情爱于他,终究是个太奢侈的物品。
郑太后目光闪了闪,还是做出最后的努力:“儿啊,那钱氏真是个贱人!当初母妃和你胞弟在冷宫时,她差点鸩杀了我们母子。”
“如今尊她为慈懿皇太后,地位在我之上,实在是令人难以释怀。”
“能不能,把她的尊号给去掉?”
赵澈的寒眸终于缓缓转向郑太后。
眼睛里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寒意,反而带着些许温和和孺慕之情。
“娘,爹也有他想要保护的人,他的临终遗愿,儿子总不好违背。”
郑太后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这是赵澈第一次叫她娘。
让她如何不感动?
至于赵澈喊宣德帝为“爹”,没有像往常一样称呼“父皇”,说明他们父子已经冰释前嫌,寻回了父子亲情。
她又如何能继续难为赵澈?
毕竟,宣德帝也是她深爱了多年的男人啊。
宣德帝临死的时候,她都没能见上一面,心里有许多不甘和思念。
即便宣德帝病倒昏迷,醒来也很快命马玉去冷宫解救她们母子。
她就知道,他从没想过对她痛下杀手。
宣德帝在世人眼中如何不堪、混蛋,在她心里,他依旧是那个爱她、庇护她的男人。
纵然十多年过去,她依旧认为,宣德帝还是当年那个热情、真诚的少年帝王。
只是无穷的磨难,终究磨去了他继续儿女情长的资格。
他再宠宸妃那个贱人又如何?
那毕竟不是爱。
否则,宸妃也不会靠不停地生育子女,把身体搞坏来留住皇帝的心。
他对澈儿的那些猜忌,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赵澈见郑太后哭得伤心,难得地安抚道:“您是圣母皇太后,后宫之事,总要您来操持才行。”
也就是把后宫的权力交到了郑太后手里。
郑太后终于擦了擦眼泪,欣慰地拍了拍赵澈的手,精气神立马强了许多。
儿子今天居然流露出母子亲情,她那千疮百孔的心也得到了许多安慰。
“你好好养着身子,后宫的事有娘打理,不用你操心。”
钱氏被尊为“慈懿皇太后”又如何?一时斗不垮你,水磨的功夫有的是,看谁能笑到最后?!
郑太后斗志昂扬地走了。
李德“扑通”一声跪到了床前,声音带着哭腔。
“皇上,请赐死奴婢!”
赵澈有气无力地看着他,“混账,犯了什么死罪?”
“奴婢罪该万死,不该纵着皇上以身犯险,亲赴南阳府,还去土匪窝寻人!”
“风筝若不是掉在了汉江里,若不是有牧羊人路过救了皇上,如今奴婢就成了全天下的罪人!”
赵澈虽掉入江水得以活命,却也被冰冷的江水刺激,新伤旧病一起上来,又感染了伤寒,如今连起身都难以做到。
他的声音冷冽低沉,带着几分疲惫和沙哑。
“你有罪,确实该死。”
他扯下胸口戴着的小荷包,扔给李德,里面的平安符纸已经被水泡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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