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云霄冷眼看着众人的反应,脸上都是漠然。
他是一名法医,也是一名警察。
他的职责就是让尸体说话,找出真相,让枉死之人安心。
维护律法,就是维护公平。
张仵作虽然对原身有养育之恩,但终究贪赃枉法,导致了不少冤假错案。
面对庄捕头的冷嘲热讽,和张仵作不解又失望的眼神,常云霄没有做任何辩解。
他将公文收起,紧接着又掏出了另一张纸,塞进张仵作手中。
张仵作面如死灰,用了半天时间才将纸打开,原本迷惘的双眼突然睁大了。
“这是……地契!?”
常云霄点点头,这是他用这几个月在大理寺的所有俸禄买的。
江州城房价高,这房子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比张仵作现在住的小破屋子要强多了。
“从今以后,大理寺会按月送钱过来。”常云霄说道。
反正大理寺包吃包住,他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每个月的月钱就只留一点日常开销,其余的都交给张仵作,起码保证他有吃有喝。
至于张仵作要不要把老房子卖了,换点本钱做个小生意。
常云霄不会干涉。
张仵作愣了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儿子打算给自己养老了吗?
他可以提前退休了!?
再也不用受衙门这帮狗东西的气了?
张仵作当即咧开了嘴,露出里面一口大黄牙,对庄捕头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庄捕头这回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留在这里。
“上差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们就……”
常云霄面无表情,从怀里又掏出了另一份公文。
“经查证,昭平县衙捕头庄飞,在任期间管理不善,对下属疏于管教,导致衙门内纪律废弛,风气败坏。更有甚者,私自克扣仵作张氏应得之赏钱,严重违反朝廷法度。
本寺秉持公正严明之原则,即日起撤去庄飞一切职务,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庄捕头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就知道那个什么寺丞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他恨恨地瞪着张仵作,凭什么自己还要比他多挨三十板子?
不过……自己体格好,挨五十板子或许还能撑得住。
就张仵作那小身板,二十板子。估计能要了他的命!
起码拉个垫背的,也不亏。
“儿啊,我那二十板子……”张仵作拿着地契还没高兴多久,一张脸又哭丧起来。
常云霄此时已经翻身上马,俯身告诉张仵作,自己已经用大理寺的身份向衙门担保,他的板子十天之后再执行。
说完便拍马离开。
张仵作留在风中凌乱。
十天之后再打……那你还不如现在拍死我得了!
……
得知大理寺派常云霄来查丁望远的案子,祝澜大喜过望。
他给常云霄写了一封信,让他着重查一下当时指认丁望远是凶手的邻居,以及江州城里另一家商铺的陈老板。
她记得在原书剧情中,丁小邱变成了大boss丁无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抓了这两个人。
邻居和陈老板被丁无咎关押在天牢里,每天用各种酷刑折磨,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活活被凌迟而死。
这么大的恨意,只有可能是丁无咎查出来他二人是陷害丁望远的真凶。
丁无咎具体是怎么查的,书里没有写,所以祝澜也无法给常云霄提供更多的线索。
只不过现在是已知凶手,倒推证据就会好查多了。
以常云霄的能力,查清楚这件案子为丁望远昭雪,绝对不在话下。
……
花开又花落,书院中的古槐愈发葱茏,枝叶繁茂,掩映着夏日炽热的阳光,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微风轻拂,一朵槐花掉落在树下阴影的石桌上,被一根纤长的手指捻了起来。
转眼间,祝澜等人的个子已经长高了不少。
原本稚嫩的孩童面容现在都长开了,祝澜不再是胖嘟嘟的娃娃脸。
她的眉眼开始变得细长,宛如远山含黛,唇色淡雅,如出水芙蓉,透着一份沉静与内敛。
乔悠悠的五官则是变得更加立体深邃,胡人的骨相之美愈发明显。
而容貌最为出众的当属秦雨薇,虽然是刚满十五岁的年纪,却已隐约可以窥见长大后的倾国之姿。
一对凤眸,加上眼角的那颗泪痣,常被祝澜和乔悠悠调侃,下部戏可以去演妲己了。
今天上午书院没有课,她们三人趁着天气好,来这里乘凉。
一旁梳着双平髻的乔悠悠剥了一颗绿葡萄放进嘴里。
“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书院的男生变多了?感觉学室里都是一股汗臭味!”
祝澜托腮望着树上的小鸟雀,漫不经心地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女生少了?”
大梁虽然开放女子入学,也允许女子入仕,但大部分女子进入书院不是为了挑选夫婿,就是为了提高自身筹码,嫁个书院外面的好夫婿。
毕竟书院出来的女子知书达理,要是再有点功名在身,娶回家脸上都是有面子的!
每一次大考结束,书院里都有不少女生选择回家嫁人。
秦雨薇手里转动着那朵槐花,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悠悠“哦”了一声,又歪着脑袋问:“为啥呀?”
沉默半天的秦雨薇,幽幽开口了。
“你爹娘难道没有催婚吗?”
“没啊。”乔悠悠莫名其妙,他爹是个胡人,观念一直是闺女爱嫁就嫁,爱玩就玩,反正爹养得起。
秦雨薇那对凤眸多了几分阴郁。
她现在已经及笄了,那个后娘韦氏几乎恨不得分分钟就把她找个有钱人卖掉。
按照大梁律法,女子只有嫁人之后才能从家里分出去。
最要命的是,她现在虽然已经尽量减少跟韦氏的往来了,但还不能彻底撕破脸。
毕竟还都在一个户口本上,那个蠢材弟弟被逼急了干出点什么事来,会影响到她的前程。
真讨厌,就像鞋底沾了坨屎,蹭都蹭不掉!
不嫁人就没法脱离户口本,想要脱离就得嫁人。
她必须要想办法破了这个死局,跟这娘俩断得一干二净,永绝后患。
“诶,你们在这里呀!”一个带着几分公鸭感觉的嗓音响起。
处在变声期的丁小邱拎着一篮子粉红色的东西,远远朝她们走来。
“这是我爹从岭南让人快马送过来的荔枝,让我一定给你们尝尝!”
上次常云霄出手,加上祝澜的帮忙,丁望远的案子很快水落石出。
常云霄查案有功,原本可以在大理寺升职。
不过他却说是替父立功,用这次的功劳替张仵作免了一顿板子。
至于丁望远,他原本是县衙的主簿,受了这么大的冤屈,朝廷作为补偿,调他去岭南当了一个小县的县令。
丁小邱也终于在书院里昂首挺胸地做人了。
丁小邱坐下,跟她们一块剥着荔枝,忽然提起来梁舟。
“梁舟师兄他怎么了?我刚刚看见他从欧阳监院那儿出来。
好像……好像还是被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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