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烨一惊,正要说话,燕玉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确定身后无人,这才进屋关上了门。
“王爷,您来了。”欧阳烨道。
伙房里的宋眠闻言,这才走出来向燕玉泽行礼道:
“下官水部郎中宋眠,参见王爷千岁。”
“宋大人请起吧。”
燕玉泽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面前二人,“宋大人此行可还顺利?”
宋眠与欧阳烨相视一笑,取出了那本《义深诗集》,交给燕玉泽。
“账册便藏在此书之中,想是被派来灭口李县令的杀手匆忙之中,未来得及细查,因此不曾发现。”
“嗯。”燕玉泽点头,“若是找到了,老三也不会特地叮嘱让你来找了。”
说罢,他借着油灯的光亮,果然看到书页之内夹杂着其他的文字。
“方才那名叫祝澜的女学生来过,竟然也查出了李县令不是自杀,还发现了这本账册。而且听她的语气,已经看出这是一本假账了。”宋眠抬眸观察着燕玉泽的神色,小心斟酌着措辞。
燕玉泽笑而不语,这可不一定是假账。
兴许,比真账还真。
宋眠:“她一个普通学生,是否会走漏消息?”
燕玉泽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皇兄既需要将祈王的事情查明白,却又不希望查得太明白,这才让自己来主导此事。
让这些学生来当手下,原本是想着不至于将案情推得太快,其中分寸全由自己把握,可谁知这学生居然上来就将案子推到了这一步,速度甚至比自己还快几分。
真是让人欣慰又头疼。
“本王明日便将此账本带回京城,交由陛下处置。”燕玉泽看向宋眠,“只是,宋大人这厢可想好如何向祈王那边交代?”
“就说……下官忙于处理水患,还未来得及细查此事?”
燕玉泽摇摇头,“那便显得宋大人不够忠心了,你要实话实说。”
宋眠一愣。
“宋大人可知为何决堤一案发生后,祈王便立刻提拔你为水部郎中?”
宋眠摇摇头。他本就是六王爷埋藏在工部的人,之后假意投靠三皇子祈王,这还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
“宋大人身为京城官员,与江州一派素无来往。祈王提拔宋大人出任水部郎中,前往江州处理决堤一事,正说明他与江州一派官员已生嫌隙。
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宋大人搜寻遍了整个龙安县衙,都没有找到那本账册。祈王知道后,除了可能会认为宋大人有些办事不利,难道不会怀疑——账册其实早已被江州官员找到,却迟迟不肯上交么?”
宋眠思索片刻,才恍然道:“王爷高明!”
“那就去办吧。另外,龙安县此次灾情严重,宋大人身为水部郎中,请务必尽快疏通河道,引流泄洪。
本王听闻东宫那边又从民间筹集了三千两,正在购置整修堤坝的物资,不日便会运抵龙安。
龙安百姓此番遭难,皆因决堤所致,请大人务必费心费力,督查堤坝重修一事。龙安百姓未来十几年的安定,便全仰仗宋大人了。”
燕玉泽郑重地向宋眠一揖,宋眠慌忙将腰弯得更低,“王爷言重,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下官这便去办。”
宋眠告辞离去后,房中只剩下欧阳烨和燕玉泽两人。
欧阳烨两条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燕玉泽问他在想什么。
欧阳烨面带担忧,“王爷,龙安之行终究有些凶险,您看是不是先让书院这些孩子们先回去,他们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
方才祝澜前来说的一番话,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同时也带上了深深的忧虑。
朝堂之事波谲云诡,可谓凶险万分。他身为书院监院,这些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卷到这些事情中来,着实令人不安。
燕玉泽叹了口气,“你啊,面冷心软。不过祝澜那孩子可不傻,以她能写出那样的文章,成为乡试案首,你以为她会不知道李义深一事背后的凶险吗?”
“正因凶险,所以才不该让他们来……”欧阳烨皱眉道。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们未来都是我朝栋梁,终将立于朝堂之上,那时候要面对的,又岂止是眼下这一点小风小浪?
我们大梁所需要的人才,可不是那些只会坐而论道、夸夸其谈之辈。”
燕玉泽的目光投向门外,眸色深沉几分,“她既然敢来找你,便是要告诉我们,她打算以身入局。
一个学生尚能有此心,我们这些当师长的,怎能不助其一把?”
欧阳烨仍有顾虑,“可是祝家那位老举人刚过世不久,按照规制,这三年之内她不得参加科举考试,王爷如此会不会有些着急?”
燕玉泽轻轻摇头。
“你以为本王为何非要带他们出来?朝廷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以这孩子的天资,耽搁四年如何不是朝廷的损失?
放心吧,待龙安县的事情顺利解决,本王与陛下自有安排。”
……
江州城中,肖老爷身披一身官袍,骑在高头大马上,两侧是夹道欢迎的百姓,手中拿着鲜花与水果,满眼的仰慕和爱戴。
“肖大人,您真是我们的父母官呐!”
“祝肖大人福寿绵延,官运亨通!”
“恭贺肖老爷升迁!”
肖老爷在一声声欢呼与喝彩声中迷失了自我,突然,前方开道之人猛地敲响手中的铜锣。
“铛!!”
肖老爷被这声音一惊,猛地坐起身来,发现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跪地叩拜的百姓没有了,前来道和的官员没有了。
自己身上的官袍也不见了。
他恍惚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他熟悉的卧房,身边躺着自己的夫人,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原来又是一场梦……
肖老爷怅然若失地愣怔了许久,心里空落落的。
他想起三个月前,曾在集市上偶遇一位朋友,那人是吏部的普通官员刘岩,回江州城省亲。
二人交谈几句,刘岩提起最近某个偏远的县城似乎有官缺,按照朝廷制度,应当由资历深的老举人来补缺。
肖老爷也是举人出身,听闻此消息大喜过望,连忙拜托那位朋友帮自己打听打听,还给对方送了许多东西,若是能够帮忙运作,补上这个官缺就最好了。
当时刘岩满口答应,让他在家等消息。
谁知这一等就是三个月,期间肖老爷数次托人送信去京城询问,结果都没有回音。
天刚蒙蒙亮,做车马生意的赵掌柜刚刚挪开门板,就瞧见门口站着一人。
“哟,肖老爷,您怎么来了?”
肖老爷拿出一封信和几十文铜钱,放在赵掌柜手里。
赵掌柜做生意常年往来于京城与江州之间,顺带替人稍信,赚些外快。
“什么,您是要带给刘岩大人?吏部的那位刘岩大人?”
“正是。”
赵掌柜抠着下巴,想了半天,“嘶……我怎么听说吏部前段时间有个大人病死了,好像,好像就叫刘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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