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潋想要扶他起来,却已有十数道枪尖指向了她。
燕长文反握住她的手,艰难说道:
“我走不了了。母妃如今仍在北疆大营,还望潋儿……设法保全。
此生能与潋儿结为夫妻,是……长文之福。此后剩你一人,不可做傻事,愿潋儿……一生喜乐……平安顺遂……”
燕长文最后深深望了慕容潋一眼,随后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大声道:
“如今废位旨意未下,本王仍是皇三子祈王!
此乃祈王正妃,镇北王之女,宁月郡主之亲姊。
尔等何敢阻拦,还不速速退开!?”
就连顾朝阳闻言也是一惊,没想到此人竟是慕容静的亲姐姐。
“……退。”顾朝阳命令道。
以慕容潋的身份,他的确无权缉拿。
慕容潋抱着燕长文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神色终于从哀恸一点一点变成了绝望后的麻木。
她牵过旁边一匹马,红着双眼最后望向燕长文的尸身。
“驾!”
慕容潋的背影迎着夕阳渐渐远去,这才有人忐忑地问顾朝阳:
“顾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替顾朝阳担心,毕竟杀死皇子的那支箭可是他亲手射出的。
“方才是末将失手射杀了三皇子,与顾将军无关!”
“不,那支箭是我放的!”
“明明是我!”
几名军士争执起来,平日顾朝阳待他们极好,虽为上下级,却情同手足,此时都争着想要替他顶罪。
顾朝阳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将长枪负于身后。
“诸位兄弟的好意朝阳心领,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连累兄弟之事,朝阳决不为之,这便回营请罪!”
说罢,他命人带好张三与燕长文的尸身,调转马头向北疆大营的方向而去。
……
“报!顾将军回来了,还……还带着祈王殿下的……尸身。”
“什么!?”镇北王听得汇报,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慕容静闻言更加焦急,“我阿姐呢?”
“骑马跑了,不知去向何处。”
“她可有受伤?”
“没伤到她。”
慕容静这才松了口气,当即就要出营去寻慕容潋,却被镇北王叫了回来。
“既不知她去了何处,你又上哪去寻?”
镇北王让别人都下去,这才走到慕容静面前说道:
“祈王之死,皆因你阿姐冲动劫囚车所起,理应送往京师问罪。此时她不出现还好,若是寻到了,你让父王如何决断?”
慕容静不说话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将祈王殿下送回京师,向陛下解释此事。原本押送祈王的便是顾朝阳,如今还是由他护送祈王遗体回京吧。”
慕容静有些担心,“可他说射死祈王那一箭是他发出的,陛下会不会迁怒与他?”
“这你不必担心。”镇北王说着宽慰的话,眼底却划过一丝阴冷。
“本王自会上书一封,说明缘由,替他开罪。”
……
京城,东宫。
萧沅匆匆走入偏厅,许诗明与赵内侍亦在其中。
燕修云坐于上首,胡子看起来有些日子没刮,整个人显得略微邋遢。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祈王,死了。”
燕修云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
他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又听人来报。
“殿下,门外有人要见您。自称是翰林院修撰,还带着另外一名翰林院女官和一个女娃娃。”
“修撰……祝澜?”燕修云过了半晌才缓过神。
“请她们进来。”
……
燕修云让其他人先下去,自己独自在偏厅等候。
祝澜三人来到了门口,燕修云带着略显憔悴的面容起身相迎,请三人落座。
“听闻祝修撰为孤之事四处奔波劳累,孤……修云在此谢过。”燕修云的嗓音有些沙哑。
祝澜三人连忙还礼。
“听闻祝修撰在云州寻得宁安伯府世子公孙玉树,而公孙玉树能够证明那假皇子其实是祈王,而非孤。
敢问祝修撰,今日可将此人带来?”
燕修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公孙玉树了,他想要亲口问问,关于真假皇子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今日并非祝澜要来见殿下,而是——”
祝澜的目光落在身边的褚辛身上。
褚辛重新站起身,缓缓走到大堂中央,望着燕修云说道:
“到了今日,那公孙玉树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太子殿下见不见他,都是一样。”
褚辛一开口,在场三人同时怔了一瞬。
祝澜与祝青岩也不曾想到褚辛会说公孙玉树已经无用,那可是她们费劲辛苦从云州带回来的人。
而燕修云诧异的却不仅是褚辛的话,还有她的声音——那分明是成年女子的声音,可她看起来却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你是何人?”燕修云问。
这亦是祝澜二人心中一直以来的困惑。
褚辛面容肃穆,站直身子,向燕修云行了一个大礼。
“奴婢林小七,参见太子殿下。”
林小七?
祝澜与祝青岩对视一眼,二人调查此事这么久,从未听到过这个名字。
燕修云同样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眯起眼睛问她:
“你方才为何说,孤见不见那公孙玉树都一样?”
褚辛——应该说是林小七,她顿了顿,紧接着说出的话,让在场三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因为……从来就没有什么假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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