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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还未打,这大帐里就弥漫着火药味,这着实是件让人不快的事情。眼下祝家庄等人刚刚归顺,虽然手刃官兵已经算是递了投名状的人,可是,在他们心里,当初与梁山的争斗并非可以痛快到一笑泯恩仇的地步,毕竟有所死伤,就有所怨毒,这些都需要用时间和兄弟情义来冲淡,两伙人之间如果说没有间隙,史进都觉得这是在自欺欺人,但这夜需要宽容和大爱来弥补,若是这样的内杠在继续下去,无异于将这中间的隔膜生拉硬扯,越来越分生,伤害是相互的,谁也没有好处,反而要坏了大事。
史进一念想到这里,不得不将这事圆滑过去,考虑到祝彪的感受,便继续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成大事者,须有这样的胆魄,若是想成就一番经天纬地之大业,更需要这样的后备之军。若是人人都打马虎眼,上上下下都恭维,那岂不是步了大宋的后尘,你我耳边再无半句忠言。”说道这里,史进看着李逵又不服气,似有站起来反驳之意,当下话头不停,丝毫不给他插嘴的机会,而李逵也不敢再史进面前放肆,史进继续道:“何况祝彪说得也不无道理,这郓城县兵马虽然不济,但毕竟占尽地利,攻开城门之后,这倒好说了,只是如何接近城门,这倒是要费一凡脑筋了。”
祝彪听得史进在言语和支援自己,方才丢掉的面子也都大有挽回,当下也不再是气如斗牛的模样,多少也晓得收敛,当下安安稳稳坐下去,不再开口了。
宋江听得出史进心里的意思,心里无形间已经将三庄之人与史进画在了一个圈子里,俨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虽然心里不爽,可是,史进这些话说的既不过分,又还在理,当下也不能再批驳史进,这如何攻到城下着实成了一个摆在眼前的问题。
宋江紧紧地抿着嘴,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地开口说道:“诸位有什么良策?”
“眼下没有盾牌遮蔽,不然由他们乱箭射下来,那又有什么可怕。”邓飞说道。
宋江说道:“我早就想到了,只是,盾牌山寨里有,但也不过是圆盾,数量也不足五百多,远水解不了近渴,谁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若是能推得几日,倒也好了,我们可以挖条地道进城里去,这般一来岂不是省去不少功夫。”欧鹏说道。
林冲当下说道:“这法子,我们当初用过,武松和……”林冲本想说张青,可是,张青眼下“叛逃”到了朝廷去当官,眼下不愿提及这些节外生枝,当下便硬生生地吞了这后面的名字,转口说道:“兄弟们就是靠着一条地道进了鬼屋巷,若是说起来,这一条地道也有将近十里地长,派了五百多人修筑了七天七夜。”
宋江听了,心道这修筑地道是万万不成了,但日后却也有参照的价值,只是,武松兄弟投靠了史进,这着实让他有些“痛心疾首”,原先他还四下打听武松的下落,本来想拉拢武松来自己身边某事,这般一来,自己的力量不知要比现在壮大多少。宋江当下顺口问道:“不知武松兄弟那一仗打得如何?”
“他带了不到千数人就将城池打下来了,武松兄弟骁勇之极,后来兵锋所指之处,官兵无不闻风丧胆,弃城而逃。”史进说道。
宋江点点头,似有所失,带着一贯的笑,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史进继续说道:“眼下公明哥哥既然决意攻城,我倒是心有一计。”
宋江抬眼看着史进说道:“贤弟但说,愿闻其详。”
史进说道:“我见军中多有平车之物,我们何不将这车帐之物稍作改造,便可抵挡箭羽。”
杨林听了大受启发,当即接口说道:“大帅说的不错,我们可以将平车的轮子卸掉,便是一个硕大的平板,如此由数人举着岂不是可以抵挡箭羽。”
宋江听得点头,说道:“就这么办。”当即便下令说道:“李逵、李俊、穆弘、邓飞!”
“在!”诸位点名的将领都站出来。
“你们带两千兵马做先锋,攻开城门,杀上城头!”宋江说道。
“喏!”
“张横、张顺、黄信、欧鹏、杨林!”
“在!”
“你们带两千人马分作左右两翼,广散人马,多打旗帜火把,擂起战鼓,虚张声势,旨在唬破贼人之心!”
“喏!”
“秦明、花荣、戴宗、杨雄、石秀、马麟、王矮虎!”
“在!”众将应了。
宋江说道:“也给你们三千兵马,一旦前锋攻下城池,你们便紧随其后,冲杀入城,剿灭残兵,控制其余三门,诸位切记,莫要伤害郓城县县令!其余者放弃抵抗放下兵刃者不杀,顽固抵抗者杀无赦!”
“喏!”
“出发!”宋江霍地站起来大喝一声,众人纷纷抱拳,便赶紧下去集结兵马去了。
就在众人得了将领全部鱼跃而出之后,这大帐里,余下的人都是史进的人了,林冲这时候说道:“我们……”
宋江笑笑对诸位说道:“众位兄弟先前辛苦,今夜留守大营,养精蓄锐。”
祝彪和扈三娘当下听得大怒,霍地都站了起来,正要发作,史进伸出一只手,像是在空气中无形间将两人的冲动都按捺住了一般,说道:“公明哥哥,此番征战变数甚多,千万小心,后方大营权且放心,有我在万无一失,只是,有一事,还望哥哥成全。”
宋江点点头。
史进说道:“在扈家庄时,我曾答应扈家,定要他们手刃仇家皮光秋,还望哥哥吩咐众兄弟一声,捉的这厮,留个活**予扈三娘处置。”
宋江转眸看了一这个曾经从他营里逃出去的女将,原先安奈下去的不爽又浮现上来,但依旧笑笑说道:“既然是扈姑娘的事,那就自然是我宋江的事,放心便是,这仇必报!”说罢,宋江转身便走。
史进看着宋江的背影,一种莫名的不祥之感萦绕心头,就在宋江撩帘出去的一霎间,史进脱口呼道:“公明哥哥!”
宋江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史进。
“千万小心呐!”
宋江点点头,迈步去了,不过多时,便听得宋江的营内军马嘶鸣,一声出战的号角吹罢,便是纷杂的脚步马蹄声响,直到越来越远,再也听不到了。
史进当下吩咐林冲,安排好了两营的营防这事,众人便随着史进一起回了绿林军的大营里来。
时迁已经是第二次被俘虏,眼下救出来显然不想第一次那般腌黄瓜的模样,眼下的时迁经过这一劫,愈发显得沉稳了许多,其间经过史进在中间的撮合,时迁等人与祝家众人关系明显缓和,都愿意摒弃前嫌共成大事。时迁虽然被俘虏,虽然也吃了些皮肉之苦,但比起先前那一次来说,好在祝家没有怎地折磨他,后期还有李应在暗中照料,那些过节时迁也看的淡了,心里非但没有埋怨,反倒是提大哥能够收复这么多骁将而心生欢喜,饱餐一顿之后,脸面上愈发显得容光焕发。
旁人不插话,时迁开口了道:“大哥,郓城县当真如他们这般不济么?”
史进听了,看向时迁,在坐的众人都转脸来看时迁,史进晓得时迁这话里,必然有什么说法,当下便很当一回事地问道:“贤弟,莫非你知道什么?!”
时迁谨慎地点点头说道:“我当初走到郓城县时,就发现一个很怪的事情,在城头上的官兵并不多,但是,在城西偏僻的一个校场上却凭空多了不少土灶,但场面上却没有什么帐篷,也没有半个兵丁的模样,当初我看的惊奇,还特意留心去看了看,数了一数,那些都是一半埋在地下,一半留在上面的无烟灶,都是崭新崭新不沾一点烟灰,显然还没有用过新开的,差不多有五百多口,若是按咱们绿林军的伙食来算,少说这里也要安排五六千人。”
“五六千人?”史进心里也看到了疑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我是这般想的,但究竟有多少,我也不敢确定。”时迁补了一句,说道:“大哥,你说他们城里的兵马,也只有两千不到,怎地会造这么多的土灶,岂不是要新增兵马,当时我就想这必然是个重要的情报,故而我在郓城县里四处多走动了一下。”
史进晓得衙门是时迁不请自来的必到之处,所以便问道:“衙门里有什么特别么?”
“衙门里倒是没有,但我潜伏进县尉家里的时候,却在这厮的案前发现了一份文案。”时迁说道:“这文案里前面是一堆客套话,有些字俺也不晓得,不过是说些梁山势大的话,后面竟然提到朝廷会有一支一万人马的军队前来支援,为首的是个叫蔺什么的家伙,并不是你们宴席上所言的那什么皮。”
“一万人?”史进有些惊了,眼下驻扎在这里的兵马算起来,就有宋江先前带来的六千五百人,经过一番厮杀现在勉强有六千,现在都被带去夜袭了,而留在营里的,也只有晁盖先后拨与史进的两千人马,这加起来也不过八千人。若是那一万人马当真来了,那城里就有一万两千多的守军,军势浩荡,而那主将又不是皮光秋,而是一个姓蔺的人……这一切都让史进觉得敏感起来,他不禁想到,在祝家庄发生的一切,莫非这都不过是钓鱼之计?
想到这里,史进全身顿时窜过一阵战栗,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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