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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智深按着张青方才的所言,当下集结了山寨里的六百余名丁勇。青面兽杨志在大殿前头将兵马分作三部,由张青、鲁智深和杨志自己各代一路人马。张青所统领的一路人马每人背上带了硫磺硝石等引火之物,而鲁智深和杨志的部下都是弯弓短刃,就此开拔,悄悄地开关下了山來。出了几里路,按着先前的约定,兵分三道,张青带着两百人朝着那山坳之谷而去,而鲁智深与张青也顺着小路绕过了山坳往那山丘的后两侧去了。
就在鲁智深带着两百人马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放眼望去,都是大片大片的黑漆,沒有什么马嘶和人声,也沒有瞧到什么晃动的人影,除了苍茫月色下那片葱郁的山坡,便是那山谷里头吹來的微凉晚风。
鲁智深将手往下一按,身后紧紧跟随的两百喽啰顿时看着手式就此伏倒,一个个嘴里叼着断刃,抽出箭羽來将那弯弓持在手里,一副瞅见官兵随时可以拉弓射箭的姿态,一个个绷紧了神经。因为來的时候,大当家的鲁智深都说了,他们埋伏的地方与官兵就一个山包的间隔,等到火起之时,谁先越上山包,谁就可以乘高杀下。此刻的他们,就是在这山包的另一侧,静静的潜伏着,感受着习习过身而去的夜风,全身舒泰。可是,即便这里再舒服,等过了约莫半晌的时光还不见起事,鲁智深也有些坐不住了,半猫起身來,缓缓地不发出一点声响地朝着那山包而去。
他那壮实的身子整个都匍匐在草甸子里,像是个即将捕杀的猎豹,蓄势待发。他缓缓地摸到山谷上來,看着另侧的山坡上,到处都是一片静谧的月光。鲁智深瞪大了那双吊睛白额大虫般的眼,这才在那片惨白中找到了异样之处,这片月色中泛着点点银光的,都是官兵铠甲反射的微光。鲁智深心里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这些狗爪儿怎生藏得这般深,倒也沉得住气,若是不消息來得准,谁会仔细瞧出这里头的端倪,只怕还吃了他们的埋伏!”
鲁智深想到这里,朝着右面那半圆的山包上也望了一眼,那里是杨志带兵埋伏的地方,一片风吹草动,瞧不出什么人踪迹象。鲁智深心里满意地哼了一声,心想道:“就是要这般猫着,一会儿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鲁智深搓着双手,心里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可是,他望望山谷下,却沒有什么动静。就在鲁智深心里胡思乱想地担心着张青半路可能遇到的麻烦时,只见山下暮然间闪出一捧火光來。
鲁智深被这火光冲的眼前一惊,接着心里便是一喜,当下凝眸细瞧的时候,只见那山谷里突然爆出了越來越多的火光,就在这片刻的眨眼之间,山坳里的火点越來越多,由点成线,迅速地借着那山谷里吹上來的夜风火势迅速快散开來。鲁智深一拍土地,心里大喜道:“着了!”当下便仔细瞧着那山坡上官兵的举动。
那些反射着月色而泛着微微的银光,此时都像是被那夜风吹动的飘絮一般,微微荡漾起來,随着那火势进一步的往山坡上扩散,那些微光越來越变得动荡不堪,最后显出一片波涛汹涌的模样。渐渐地那些官兵被这火势所吓,再也沉不住气,便的急躁起來,显然那当家的将领并沒有及时对这意外做出应对的调整,整个官兵阵脚变得涣散起來,一时间在众人惶恐的氛围之下,那些官兵怎么都猫不住了,渐渐地变得人声鼎沸,刀剑铠甲相碰乱作一团。
那些火势从山坡之下滚滚燃烧上來,像是地狱烈火,顺着山风的怂恿,在这燥热的夏夜,蔓延出了无数犹如触角般的火舌,一条条像是嗜血的恶鬼朝着官兵的所在吞噬而去。
官兵们起初还在原地乱哄哄地搅合做一锅粥,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谁也不敢擅自去做什么,就这么人心惶惶地看着那火來,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的一般四下乱动。而那为首的大将,当下也将一双漆黑的眸子凝结在了那些剧烈燃烧的草木上,他知道这火势在风中的迅猛。此地不宜久留,这是一定的,可是,要往哪里扯,如何扯,这就需要好好盘算了。方才那些官兵乱哄哄沒有指令,传令官除了一次次下达不要慌的呵斥之外,那大将便是焦虑地思考着这万数人马的出路。
虽然这火起的突兀,大将在心里有疑,他有些迟疑地望着山包上,一个心念瞬时间闪过,如果换做了他,他也一样会在山坳里放一把火,在山包上面埋伏一批人马,火势与刀锋恰好形成而來进退两难的境地,这两面包围,定然战机绝佳,而在这般营造的绝境下,敌人也能在高度恐惧中慌了手脚,各自逃窜心散似沙,到时候,贴身肉搏,一击必破。那大将想到这里,一双眸子迟疑了,微微张开半张吃惊的嘴巴,心里暮然一痛,双拳捏劲之时,拧着眉毛直怪自己沒有先一步想到。额上直冒冷汗,脊背上也似小蛇穿过一般地流淌下來。
火已经越來越大,从山坳里头贪婪地蔓延上來,眼看着再有五十大步便到眼前,他似乎感受到了烈烈燃烧的灼热,但是,就在他心惊胆战地往那山包上去瞧时,却沒有瞧见半个人影。莫非……只是天干物燥,山林自燃不成?那统兵大将这般刚刚为自己找出一个侥幸的念头來,还不及他再细想,只听山包上,左侧爆出一声喊杀來。他定睛一瞧,只见那惨淡月色之下黑影幢幢奔走的满山遍野,可是,那喊杀也只有一声,接下來,除了踏草打叶之声外,便是诡异的寂静,就在那统兵大将刚刚抽出朴刀來朝着那边想背水一战指挥迎敌的时候,只听得嗖嗖嗖嗖一整凌乱而又不绝于耳的弓弦声响,紧接着在那官兵之中便四下里迅速惊起一声声中箭死去的惨叫。
那统兵大将瞧着來者不善,当下却也摸不清对方的底牌,只是身处劣势,在这犹如暴雨当头的环境下,被杀的抬不起头來,实在不是应战的地方,当下那统兵大将瞧着右山包上空出大片的缺口來,像是在慌乱之中瞧见了生路,当下一挥朴刀,喝令道:“这边退!”传令官听了,当下在乱成一锅粥的官兵从中一样喊叫起來。很快,官兵们得了将令,一片无头苍蝇就此有了逃出生天的方向,当下便撒腿朝着那边狂奔而去,此间,被乱箭射死的官兵顺着缓坡纷纷滚落到山下的火海中去。
可是当他们跑出三十大步的时候,突然间,右边的山包上突然闪现一出一个人影來,这人迎风而立,慌不择路的官兵们虽然远远地瞧不清那人的面容,可是,却看得清他猛然间挥手的那一霎的举动。可是,就在官兵们意下不好之时,只见山包上突然也涌出了大片的人马來,一个个弓如满月,箭似流星。朝着官兵当头便是一顿瓢泼箭雨。
官兵惊慌失措,哪里受的住这般扫射,只听得那些奔在前头的官兵一个个鬼哭狼嚎地中箭滚落,万人官兵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可是,后有吞天的火势逼迫,前有凶残如虎狼的未知敌人,官兵们一个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原本浩浩荡荡的一支兵马就此被乱箭射的哭爹喊娘,惨不忍睹。就在那嗖嗖的箭雨落下帷幕的时候,那些披着惨淡月色的幢幢黑影们,也依着一种惊人的速度接着居高临下下地势俯冲下來,左坡上的人马先一步杀到,像是一股洪流很快便杀进了官兵中去,而就在官兵们为了保命赶紧掉头迎向那些贴身上來短刀封喉的山匪时,那右边山包上的黑影也像汹涌的潮水一般从另一边杀了下來,这两伙人迅速地合拢过來,像是八字形的一个羽翼之阵,也像是一张凶残虎狼的血盆大口。
在这混乱的厮杀之中,死于乱箭的官兵三千有余,而死于追杀混战的官兵更是不计其数。可是,战事至此,那统兵大将虽然折损了大半人马,可是,他却也在这混乱之中瞧出了个明白,这两伙人马杀下來,怎么招也就是这几百人,似乎也就这点规模。起初杀出來乱箭下來有些唬人,混战开來也能混淆视听,可是,时间长了,这底子就被**裸滴暴露在了对方的面前。
“他妈的,耍老子。”统兵大将呸地咒骂了一句,大声喝道:“别慌!他们就百人,给我杀!”
那些周围的官兵听了,迅速叫喊着传将开來,官兵们也不知是为了求生还是当下看清了那伙人的真面目,当下便彪起劲來,虽然地势不利,却依旧一副拼命猛扑的模样,一时间,鲁智深和杨志所带的喽啰想再往下杀一步,可就颇废了些本事。
虽然,这两边各有鲁智深和杨志这般的猛汉,可是,区区几百人,终究不是人家数千人的对手,一时间,战事变得吃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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