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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迁看了看此刻唬的连魂都丢了一半的黑脸官兵,心里不禁有些恶作剧得逞的坏笑。脸上的横肉一撇,抬腿就是一脚,远远地踹开,恶狠狠地道:“滚吧!”
说着时迁又转过来,质问那众兵丁簇拥着的捕头,道:“你们这是发哪门子的神经,天黑了不回家搂老婆,到这里来摸什么虾米!”
那捕头听时迁问话,当下也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站到时迁的面前来,老老实实地道:“是朝廷降了旨意,要抓华阴县造反的贼人,您老难道没听说么?”
“这般废话还用你说,老子自然晓得这朝廷的旨意,不需你来聒噪。喂!我问你,在这里黑灯瞎火做什么勾当!”时迁那两撇凌云的眉头一皱,露出一脸的不耐烦来。
捕头看这官老爷脾气大的很,这官架子也足,但是在这陕县大官也见得多了,这般飞扬跋扈的不在少数,故而点头哈腰地迎着也不恼怒,道:“小的们就是奉旨到这里来盘查那伙贼人的,不小心打搅了大人,小的心里实在是万分不安。”
哼,时迁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是来抓那华阴县反叛的贼人?”
“没错。”捕头不知时迁这话是一个套子,就一口应了下来。
时迁听罢,顿时恼了起来,抽手对着那捕头就是两个巴掌,一时间打得那人满眼冒金星,脚下一个咧缺险些栽倒在江里头。
那捕头被时迁一耳光打得头晕脑胀,昏昏素素不知所以,这打挨的莫名其妙,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迁就跟着破口大骂道:“亏你说的出口,来抓反叛的贼人,你当他们想你们一样都各个草包!哼,你倒是告诉我,你们抓的着么?”
捕头被时迁这么一顿训斥,哪里还敢说抓得着,立刻改了主意顺着时迁的意思道:“大人真是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小的们都是草包,唬唬百姓尚且可以,但若论抓叛贼那却是万万没的本事。”
时迁一听,心里扑哧一声偷偷乐了,但是却丝毫没有写在脸上,反而,板起一张脸来,很是火大地又甩手赏了那捕头两个响亮的耳光,吓得连同身边近处的兵丁都惊的跳脚。
“没本事!叫你们没本事!朝廷花钱养着的就是你们这么一帮废物,怪不得会让人家造了反!”说着时迁扮出一分极为愤慨的模样,胸腔随着呼吸剧烈的起伏着,仿佛有一股巨大的能量正在那里汇集,马上就要爆发了一般,时迁拿眼切着毡帽的帽檐边虎视眈眈地瞪着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那些兵丁,那些个触及时迁歹毒目光的人都一个个不寒而栗,生怕时迁会迁怒于自己,不由地稍稍挪动脚步向往后撤。
时迁继续训斥道:“你们这个样子,莫说那些叛贼不会来,就是真的来了,你们更挡不住,一个一个就像那……那……”
时迁语气甚急,想用一个词来形容一下,可是话说到头了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而就在这当口,那捕头赶紧一哈腰补充道:“我们就是饭桶。”
时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骂道:“何止是饭桶,我看就是马桶!一个个就会欺负这些个手无寸铁的破打渔的,刚才不是很英勇么!要是少华山的人马杀到你们面前呢,哼,屁都不敢放一个,早就鞋底抹油溜之大吉了。”时迁骂了一遍,又操起朴刀来,拍了拍那些站在近处官兵的脑袋,把他们头顶上的帽子一刀鞘都打落下来,呵斥道:“不是我说你们!功夫不济也就算了,脑子也不灵光!”
那捕头一听这句,脑子顿时灵光了,虽然心里不忍,但是毕竟赶紧把这瘟神打发走了才是正事,等他走了发财的机会以后不愁没处寻,心里想着便伸手摸到腰间的那鼓鼓囊囊的丝绸钱袋。可是还不等他动作,时迁就接着骂道:“分不清谁好谁坏是不是!我看你们就是出门没带眼睛,等人家少华山的人马站在你们面前,你们都认不出来!人家把你们骂惨了,你们还得当爷给人家侯着!”
那捕头被时迁这一通骂给唬的,额头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滴来,顺着脸颊流进了嘴角,咸咸的,真不是个滋味。
这时候时迁又骂起来道:“拿爷爷的船来捞银子?看我像反贼是不是!来来来,你们不是有画像么,把火把拿近些来,照上看看,老子是不是你们要抓的人!”说着时迁便过来一扯那黑脸公差的领口,要他取画像出来对比。
那黑脸汉子瞧这都头凶恶的样子,生怕再挨一顿拳脚,于是便真的从怀里颤颤巍巍地取出厚厚的一包叠起的纸张来。
时迁本来只是想唬唬他,让他们不敢妄加揣测,却没想到唬过了头。虽然时迁没见过官府是怎么画他的,但是以往却也在城门侧旁见过缉拿悬赏的告示,此刻不由地有些后悔,一旦这黑脸官差抖开画像来比较,那这戏码哪里还能演的下去,非穿帮不可。
时迁的一颗心刚悬上嗓子眼,只见那黑脸大汉刚打算展开缉捕的画像,那捕头也恰好一步上来,劈手就将那画像夺过来,一把揉在一起丢在江里,抬手狠狠打了那黑脸官差一个巴掌,呵斥道:“混蛋,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大人的英姿神武,哪里有山匪的气息,也敢将大人与山匪比,不想好过,要回家种田了是不是!”
那黑脸官差一手捂着脸,很是委屈地站在一旁,一个劲地点头。时迁看着心里很是满意,内心偷笑自然是少不得的。
“大人,小的们不懂事,实在是对不住,让您看笑话了。”捕头声音很温顺地道歉。
时迁装出一副爱理不理,一点也不领情的样子道:“你不要对比对比?”
“不必不必,小的虽然眼拙,本事也没多少,但却是一心为朝廷安危着想的,那些个贼寇的画像,我都天天在看,已经了然于胸,您相貌伟岸,决然不是。”捕头这话说的自以为甚好,明地里谦虚暗地里自捧,还稍带恭维下大人。
时迁冷笑了一声,道:“你可看仔细了,要是漏过了贼寇,要你们的好看!”
“小的,瞧仔细了,大人当真不是,之前是小的们误会了。”官差说着又赔了一阵不是。
时迁看着那捕头,闪身让到一边,道:“那要不要进去再摔些什么?”
“不敢不敢,小的就是有九颗脑袋,也断然不敢。”那捕头说着将他那颗圆滚滚地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
时迁点了点头,背过身去,猫腰正要进到下舱里去。
那捕头不知道时迁这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当他尴尬之时,时迁又侧过脸来骂道:“既然不是,你们还留在老子的船上干什么!找死啊,是不是,耽搁了公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捕头一听这话,顿时欣喜,一招手收拢了人马,一伙人直往船下狂奔。可没想到,那捕头还没来的及脱身,只听的时迁的声音又在脑后响起来。
“站住!”
捕头被这声音生生唬了一跳,顿时赶紧收住了脚步,全身更是像石化了一样,心里顿时乱了起来,天晓得这噩梦般的都头还会有什么手段。那人心里紧张不堪,一条条冷汗也顺着脊背流淌下来,身子很是僵硬地回转过身,依旧是一张笑吟吟的脸迎着时迁,恭恭敬敬地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了,想来的时候提着裤子来了,想走拍拍屁股就走!”时迁怒骂道。
那捕头脑子又灵光了,赶紧解下腰里头的钱袋子来,双手送到了时迁的手中,道:“小的们这一晚就捞到这些,还望您笑纳。”
时迁夺过钱袋,在手里头掂了掂,差不多有几十两的模样,于是一挥手,骂一句“滚吧!”便撵了他们下船。
等船家撑着船开出老远,再也看不到岸边上官府的火光的时候,时迁这才走到那看的目瞪口呆的船家身旁。那年轻的汉子挨了打,对官府的人很是忌惮,方才又见了时迁的狠模样,此刻见他过来,不由地心里生出惧意来。
却没想到时迁走到他们身边,全然换了一副口气,很是和气地道:“他们打你的,我都替你加倍奉还了,喏。”说着时迁将手里的那包银子丢给了那年长的船家,道:“这包银子留给你,他们打碎了东西,我可没钱赔你!”
时迁怕船家对自己的身份起疑心,虽然语气缓了,但是,遣词度句都仍旧带着一股淡淡的无情。时迁说罢一声不吭地回到了下舱里去了,只留下两个船家感激的热泪盈眶。
对于时迁的表现,史进吹灭了下舱里的油菜灯,将外面的情况是看的一清二楚,对那些大宋官差百出的丑态是忍俊不禁,但对时迁的机灵更是赞赏有加。此刻见时迁进来,心里很是高兴,学着那捕头阿谀奉承的腔调拿他打趣道:“恭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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