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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那小子,你方才说的什么来着,‘明箭易躲,暗箭难防’,哈哈哈——!真是凑巧啊凑巧,我这明箭也有,暗箭也有,不知,你想尝尝哪个的滋味?”
人还没有屋脊后面走出来,但这声音已经放肆地从那儿响了起来,一句不落地传入史进的耳朵了。
史进听了,觉得这腔调虽然陌生,但这声音却有三分的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呢?史进心里想了三番,还是没有想起点头绪来。
“哈哈哈——!”
黄天霸此刻跨立站在少华山兄弟们间,虽然被人左右压着,但此时听出了那人的声音,顶天立地的站着,连头颅都不由地扬起了三分,心下得意的一阵大笑。
史进被黄天霸这一奇异的举动着实小小吃了一惊,这厮一会儿一个态度,一会一个表情,一会一个姿态,比变色龙变的都快。如果单是变得莫测也就不说了,主要令史进反感的是,每次那黄天霸都会有些奇异的举动,只是不知,这次他这大笑为的又是哪般,又要做什么。莫不是那屋脊之后,有他安排的人马?那么,方才那人……
史进想到此处,立刻转眸往那房檐边上瞧去,只见那老头依然优哉游哉地吸着烟,吞吞吐吐地搞得斗笠下一片云雾缭绕,而那老头仿佛还很享受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史进在他这般安逸的姿态上,看不出一点慌张和凌乱,反而一切更加与他无干似的。
就在史进这边揣测来人的时候,一支支闪着寒光的刃尖从屋脊上开始冒出头来,密密麻麻排了一排。
原来是一层伏兵,史进这下可就又多了一点惊意了。虽然听闻黄天霸手下养了那么一帮闲汉,但没想到人数却也可观。而现在,接二连三的又来了这么多的兵甲庄丁,先前是以那房檐上安坐的老汉所统的一波杀手,现在房檐后有出来一波手提刀刃的精锐。
可真别说,这华阴县里的猫腻当真不少,原来每次进城只晓得这县城里太平的那一面,却万万没想到在平静的波澜下,会隐藏这这么多的黑暗和血腥。那可恶的狗县令,也真当是该死之极。
就在史进想到此处之时,时迁又被刀剑逼迫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眼看就要一脚踩空了,史进眼快,瞧在眼里,立刻张口疾呼小心。时迁却闻所未闻一般,那踏空的一脚还没踩稳,便重心后撤。史进此刻眼看时迁要失足,跌下房来,便也顾不得什么老头的暗器,什么房后的伏兵。在那一瞬,史进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最快的速度奔到房檐之下,也好助他一臂之力。
但就在史进一把丢了弓箭,往那房下发足狂奔时,时迁却还是先一步身子后仰即将落下房来。可是,意外也在此刻发生。时迁就在身子与房檐平齐的时候,那只失足的左脚竟然一探腿勾住了房檐下的侧梁,而与此同时右脚也凌厉地踢起了一块檐边的瓦块,电光一闪般地直飞向那老头。
此刻,那老头一面吸着烟,一面撇起头,等着看时迁失足摔落的惨象,万万没有想到时迁的轻功如此了得,更没想到时迁会选择在此刻发难。
而如今老头和时迁的距离极近,那一片青泥烧制的瓦片旋转着也不过只一眨眼的空便到了老头的脸侧,老头就是想防备也恐怕来不及了。虽然那老头收发暗器的水准很是高超,但此刻看来,说什么都迟了,一切也都是徒劳。果然,老头的右手本能地抬起来格挡,虽然将那片瓦中途截住,但拳掌所挡之处,也不过是瓦片的边缘。
只听“砰——!”的一声,瓦片拦了一边,但有大半却去势不止,流火飞星似的“唰——!”地一声抽在了那老头的侧脸颊上。而方才那破碎的小碎片也“嗖嗖嗖——!”地划破了那老头的脸面。
这一招,可是高明的很,不但时迁挽回了自己的面子,而且还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来替大哥史进报了一仇,这不但报的爽快,更可谓是变本加厉,一起还回到了那老头的脸上。
那老头被这一击打得烟枪飞落,不但弄了个灰头土脸,而且受伤的脸颊顿时肿起老高,红的仿佛能渗出血来。老头被这一击彻底激怒了,蹭地跳了起来,方才的那份安逸和潇洒,就像他的那支金烟枪一样,被这一瓦盖在脸上,早不知飞落跌到哪里去了。
“小畜生!”老头暴躁地一声怒吼,手上一抖,立刻十指间多出数枚磷光闪闪的血滴子。看这样子,连煨了剧毒的暗器都上手了,真当是有打算拼了老命的架势。可是此刻的时迁已经一个倒挂金钩,早安然无恙的悬在梁下了,朝着奔到一半的史进,咧嘴笑了一笑。
史进一看时迁这兔崽子耍的好奸计,又搬出这般的嘴脸,真当像个捣蛋的孩子闯了大祸似的,心下不由地看着欢喜,也不由地朝着时迁露出一个笑意来。
而此刻的老头却朝房下吐了口混着大片血迹的口水,一面奔到房檐边上,一面大骂起来:“好你个小畜生,你给爷爷上来!小畜生!畜生,畜生!”
“司空老伯,何必如此暴躁,你看史进就在你面前,你若杀了他,我料那小畜生也跑不了。”
“二弟!快来救我!”黄天霸此刻又闻声又大呼起来,一面疾声呼喊,一面奋力挣着左右押解他的少华山弟子。
史进一听,心里顿时空了一片,因为在黄天霸一叫的瞬间,史进突然想起来这说话的声音是谁的了。史进急忙抬头望时,当真还是不可避免的又吃了一惊,果然,那大摇大摆越过屋脊,由一排朴刀手护在中心,后面有弓箭手压阵的正是史进先前交过手的黄二郎。
黄二郎此刻换了一身行头,头戴风雷靛蓝巾,身着豹头锁子软甲,足下更是瞪着一双黑色的追风靴。从下面朝上看去,这黄二郎和先前已经大不一样,少了七分的鲁莽,而多了三分霸气。
黄二郎看司空卓还真有要立马动手杀掉史进的意思,于是便走到他的身边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肩头,那暴跳如雷的司空卓顿时没了脾气,暗暗“哼”了一声,便负手立在一旁不说话了。
“方才是何人在大呼小叫啊!”黄二郎朝着少华山弟子的人群里瞥了一眼,破不在意地故意问道。
“二弟,二弟!是我,是大哥我!快救我!救我啊!”黄天霸呼喊着,就更急了,虽然方才那一伙人颇有要杀了黄天霸的意思,但从始至终却也没有对他下过手,现在自己这同父异母的弟弟来了,那么便有救了,这是最后的希望了,黄天霸看的很重,就像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对他自己更是意义非凡。
黄二郎往黄天霸的方向走了两步,一脚踏在房檐的滴水檐头上,笑了笑,装模作样地大声朝着那个方向道:“原来是大哥,啊呀,你怎么成了史进的阶下囚了!你一向可是威风凛凛啊。”
这话说的绵里藏针,就算是黄天霸,此刻也听得出其中的味道,刺的他内心一阵犯酸,一阵犯痛。可是,现在落入敌手,颜面扫地真当生不如死。但虽然现在黄天霸处境极丢人现眼,但面子还是能撑就要撑的。于是黄天霸深深叹了口气,朝高高在上的黄二郎认真的道:“二弟,并非是你大哥无能,我布下天罗地网,你也晓得,要是史进从大门进来,一定叫他深陷其中,杀他个片甲不留!但是谁晓得它怎么直接就到了咱家后院,我是担心咱家眷的安慰,不然怎会分心,怎会受缚至此!”
“哈哈哈——!”黄二郎仰天笑了,这笑声在史进听来,真当是和他大哥是一个丑模样。
“你莫说也我晓得,我什么都不晓得,你也莫说什么咱家,在这华阴县里上到八十老人,下到孺子小儿,谁人不晓得你黄天霸是黄家的当家人。那黄家大宅自从爹爹没了,就只是你一个人的家。”说着黄二郎把脸撇开一边,不愿再往黄天霸身上看上一眼。
黄天霸一听,顿时空空长大一张狮子口,好似想说什么,但话在嘴边绕了几圈还是没能说出来,到最后,黄天霸自己都觉得吞吞吐吐太不爽快,狠狠地叹了口气,朝黄二郎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是怪我一手撑起这硕大的家业么!自打爹爹过世,如若没有我,黄家还会这般屹立在华阴县里么!早会被孔家给吞了,还不是我苦心经营,一天天的打拼,才有了这般巩固的基业!可你呢!你呢!”
听这语气,黄天霸这张老脸被黄二郎说的也拉不下来,此刻语气突变也来了脾气。看来是内心要怒了,有场好戏看。史进想着,不由地暗暗笑了,咱就静待好戏开场罢。
“我?你说呢,我在干嘛?”说着黄二郎有仰天笑了,只是这次笑到一半突然顿住朝着黄天霸语气极冲地道:“你怕我和你争家业,你是一手撑着黄家,但更是一手遮天,你只会把我当傻子来看,丢给我些毫无意义的下贱活。呵呵,我是不是真的该感谢你黄天霸,为了限制我,还苦心专门开挖出一口地窖来,让我也尝了尝囚禁的滋味。你是想借着铲除史进,让孟森进城好做地发财升官大吉是吧?也想借着这大乱,将我杀了,好独霸家产是吧?那——我此刻出现在这里,你应该很惊讶吧!”
“黄二郎,你……你……”
“你不是整天都很刁么,黄家的大少爷,华阴县的黑头蛇。怎么现在就说不出话来了,我要是告诉你,我在地窖里非但没有受半点委屈,而且大鱼大肉被伺候的要多舒坦有多舒坦,那么,你会不会还瞠目结舌气死过去!”黄二郎哈哈哈的第三次仰天长笑,这一笑,仿佛扬眉吐气,将这十几年低调的委屈都尽数宣泄了出来。
黄二郎在那边长笑,黄天霸这边听了,也顿时仰天笑了起来,一气笑罢,黄天霸定了定,又恢复了往昔的霸气,双肩一震,挣脱了少华山左右的押解,自己大刺刺地站在当地,朝着黄二郎道:“黄二郎,你别以为自己有司空卓的相助就可以独步华阴为所欲为,你别忘了,虽然我身陷囹圄,但黄家我几年来练就的兵士,却是铁了心是我的人。就算你此刻不救我,他们一样会来,等到杨明老伯来救我出去之时,看你有何面目见我!有何口舌辩解今日之事!”
黄二郎微微地笑了笑道:“我真当不该出这个头,我现在后悔了,你知道么,黄天霸!”
“哼,你还知道后悔二字如何个写法,真当是了得的很呐。不过,你我兄弟的家事,回去也好商量。此刻,史进在此,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黄天霸还没说完,在他身旁看押他的少华山子弟便唰唰唰地一口气架了四五口快刀在他脖颈之上。黄天霸只觉脖颈一凉,嘴里便再也没了言语。
史进一看自家兄弟架刀迫使黄天霸封了口,正好借着这个空,也好搅合他一局。于是便上前一步,朝着房顶上的黄二郎一拱手道:“好一场兄弟相争的大戏,精采!着实精采!”
黄二郎鼻端冷哼一声,将头往天边一扬道:“史进,你如今脚下,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就奇怪,你哪来的这么多胆子,还顾得上看戏?”
“有人唱,就有人看,何况连你这等人都上了台,我怎么就没胆量看。只可惜我早些时候,不曾想到,不然定令左右带把太师椅来。”史进说着,将手一指当街,继续道:“翘起脚来,坐在此地,好好瞧瞧你等着沐猴而冠之人!”
“史进,几日不见你好生狂妄,你殊不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还当我黄二郎真的是那本儒弱,那般没头没脑么!”
“哎呦,好一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史进说着,故意装出一脸的惶恐来,但话说到此处,史进的脸色就变了,嬉笑着继续道:“不过,我现在更奉行一句话,你猜叫什么?”
史进一双锋利的眸子深深地盯入黄二郎的眼眸里,见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急急思索,但史进顿了一顿见他不答,便紧接着道:“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语说罢,少华山的兄弟们顿时轰然大笑。
“史进,别以为我还那么傻,就凭你区区小计就想激怒了我,当初我不过也是一时大意,但现在可不一样了,我有的是时间,可你不多了,我有的是兵力,可你此刻也不多了。”黄二郎说的越来越慢,特别是将那几个“越”字咬得很是清楚。因为他在提醒这史进,现在的处境,是他黄二郎说了算。
时迁在房檐下可是听出了黄二郎的这个意思,心里极不舒服,便立刻翻身落在地上,走出到当街,立在史进身侧,朝那黄二郎大喝道:“你这厮,才真是好生狂妄!若要论兵力,我哥哥在华阴县里好歹也有几千守军,城外亦屯有救兵,山寨之中更是数之不清,你算那只鸟人,也配和我哥哥相提并论!莫非在这华阴县里,你也有几千壮丁不成!我呸——!”
“你来的好,这次莫做缩头的鳖!看爷爷怎么割了你的舌头,要了你的命!”说着司空卓立刻便一抖衣摆,又要动手了。
“慢着!”黄二郎将手一压司空卓的臂膀,转过头来,对时迁道:“几千兵卒我倒没有,但上百兄弟却是有的。”
“这年头林子大了,真当是什么鸟人都能有,你就有区区百人便要拿下这座城池,不免太妄自尊大了吧!说的这般天真,你是爬房被瓦磕着脸了,还是骑马过来被驴踢了头啊,如果真如你所言这般容易,那我哥哥岂不是可以坐享天下了!”时迁说罢便笑了。
“小畜生!你又辱我,看我……”那老头听出了时迁话里讥讽的弦外之音,立刻便又要发作,不耐,黄二郎再一次将手按住了他。
“这条街,深在城中,与你们那守军相距甚远,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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