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电话铃响了。
我的案头是内线电话,知道是保安室打来的。我抓起听筒。
“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大刘的声音:“蔡专员,保安室来了一个职介中心推荐的人,说是来面试的。”
“面试?”我转面看看伍爱国,伍爱国正忙,没抬头。反正招聘的事是我管,伍爱国一般不过问。但是,我没听说要招工啊。
我正要回绝,忽然心念一转,说:“叫他等一等,我这就下来看看。”
我一时说不清自己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溜了伍爱国一眼,他还是没抬头,我挂了电话,快步下了楼。
刚进保安室的门,就见一个颀长的男子一脸恭敬地站起来,轻轻的笑,那神情象园林里受惊的小鹿。他递给我一张便笺纸。
便笺纸信纸一样大小,格式却异样,粗黑的横线上方印着“英才职业介绍所”字样,还有一连串的电话号码和地址。正文是钢笔书写的。
推荐信
王者公司人事部:
兹有英才冯志伟,男,23岁,中专文化程度。经我所仔细遴选,确认他符合贵司行政组长职位要求,望贵司予以接纳,甚盼。
感谢贵司对我所工作的大力支持,如有其它需要,请与我所联系。谢谢!
文字简练,下面盖了一个鲜红的印章,并附上年月日。
我举着推荐信,好气又好笑。这英才职介所嗅觉还真灵,昨天罗小为才离开,他们今天就推荐人来。我盯着冯志伟,突然明白了。所谓职介所,就是因找工群体应运而生的。罗小为昨天离厂,一定是去了这家职介所。职介所就是因为罗小为的离任,想当然公司有需求,故而炮制出这个没有真凭实据的岗位,却让冯志伟空喜一场,走冤枉路。
我示意冯志伟坐下。大刘搬了把椅子,我坐到冯志伟对面。
我不提公司没有招聘意向的事,却饶有兴趣问起职介所的情况。商人善于捕捉商机,那么作为职场的人,也不能轻易放过稍纵即逝的机遇。
“你怎么知道这家职介所?”
冯小伟有点腼腆。“我刚跳了槽,找了几天没找到工作,后来无意中发现这家职介所,我就去咨询。这家职介所很牛,说是半个深圳的厂家他们都有联系。”
真牛,不过是盲牛。想必这种职介所擅长的就是道听途说,抓住求职者急于就业的心理,捕风捉影地胡乱推荐,敷衍塞责。
“交了多少中介费?”我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大胆揣度。
冯志伟的脸上微微一红,不好意思笑笑:“他们划分了等级,按推荐时间或推荐次数收费。金卡是最高档次,五百元一人,负责推荐三个月,推荐次数不限;银卡三百元一人,负责推荐一个月,次数不限。我的钱不多,就买了铜卡,花了一百元。铜卡有很多限制,只负责一周的推荐,而且限制三次。”
这种敛财之道,还真亏他们想出来。五百元的金卡,现时看来纯粹是浪费钱,泡上三个月,在深圳这个高消费的地方,有钱也会变穷人,因为求职者大都是没钱的人;银卡比较现实,但他们这么盲目的推荐,看来成功率也微乎其微。铜卡那就是纯粹的运气。
我不好说出这些,沉吟了一会问道:“如果三次不成功呢?”
冯志伟的眼里掠过一丝恐惧和失望,脸色有点泛白,轻声道:“想找工作,就要有失意的心理准备。”
我暗暗点头,这个人还算有抗风险的心理准备。
“你在那儿呆了几天?”
“三天了。”
“看到过成功的案例吗?”
冯志伟抬起头,认真地说:“有。昨天有个公司招聘两个职位,我们一同去了四人,后来有一个应聘上了,他真是喜从天降,还请我们吃了顿饭。”
难兄难弟哪,换上我,我也会请吃饭的。
我不好意思问他落选的原因,看他这个样子,太单纯。
“你没有职场的工作经验吧?“
冯志伟诧异地睁大眼,喉咙里轻轻响了一声,终于没说出来,轻轻摇头。
我有点同情地看看他,把推荐信晃了晃,说:“这个要还给他们吗?”
冯志伟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了。看来他不是个糊涂人,明白了我话的意思,站起了身。
“你觉得有用,就留着吧,我带在身上也是废纸。”
我不忍心骗他,如实相告:“我们公司昨天确实离任了行政组长,但是公司暂时没有招聘的意向。现在他的工作人事部的在职人员分摊了,因此可能短期不需要。”
我知道我能入职人事部,全托石榴所赐,人事部并不缺员,是王季平放了长线,下了饵料。石榴这时在我脑海浮起,我差点没痛出眼泪来。
石榴,我永远忘不了的石榴!
冯志伟见我愣怔的样子,不好意思苦笑一声:“谢谢,不难为你了。”
“什么难为?“我轻声道:”总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一样。“
我把推荐信折好放进口袋里,见冯志伟出了保安室,忙喊道:“你等一等。”
冯志伟迟疑地回过头。我没有好消息给他,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元钱,塞到他的手上。
冯志伟愣了一下,坚决地挡回来。
“我不要。“
“你不是坐车过来的吗?“
“是啊,花了几块钱。“
“这家职介所离我公司不远吧?“
冯志伟点点头:“就在西乡,不过下车找到你们厂,还真不容易。“
我笑了笑,王者名气大,选址却偏僻,或许这里土地使用成本低。
我拍拍冯志伟的肩膀,把二十块钱塞进冯志伟的口袋里:“这钱不是我的,公司有规定,特殊岗位的求职人员,不管成功与否,都发放路费。市内二十元,外地区的会多一点。“
大刘吃惊地望着我。他在王者呆了三年,从没听过这规矩呀。
冯志伟迟疑了一下,终于没掏出钱来。他虽然失望,脸上却看得出有些暖意。
望着冯志伟远去,大刘不解地问:“蔡专员,公司有这一条吗?“
连普工都削尖脑袋往里钻,王季平的钱多了是不是?再多的钱,他也不会做这种善事,买笑逐欢倒还差不多。
我掏出那封推荐信,满足地说:“这张纸,可能还不止值这个数呀。“
大刘显见的弄不懂,没有再问。
刚进办公室,伍爱国带笑不笑地问我:“谈妥了一笔生意啊?“
我大惊,伍爱国怎么问出这句话来?
伍爱国挥手示意我坐下。李清不在办公室,刚下车间了。
伍爱国凝望我良久,轻轻叹口气。
“我看你接电话后去了保安室,那么久没上来,就从窗口里看。你放了一张纸在口袋里,给了那人二十元钱。这生意不错,有情有义,还给王者打出了有口啤的广告哪。”
‘你都知道?“
伍爱国微微一笑:“我不是神仙,看到你离开保安室,我打了个电话给大刘。”
原来伍爱国一直在留意我。不过冲他这份坦直,不是监视,是关心。
“在这里很大的压力吗?”
不是压力,是自卑。石榴投进了别人的怀抱,我还有脸吃她的残羹剩饭?
“老弟,你真是个好人,有同情心的人。”
伍爱国虽然时常弥勒佛一样的笑脸,但很少夸奖人。原来石榴做我的后盾,他夸我有讨好之嫌,现在不是了,他真正的是厚实的长者。
“我们都是打工的,能给人家一点希望,何必完全让他失望?”
“很好,很好。”伍爱国说完。又忙自己的事。他要问的话没有问出来,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我萌生去意,伍爱国这么老辣,焉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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