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从保安室回来,发现桌子上放了两本表格,仔细一看,是办理暂住证的信息表。我大喜。就是这个暂住证,把我们差点逼得走投无路,现在说什么也要办了。
伍爱国正笔走龙蛇,没注意我,我看了他几眼,还是忍不住问他。
“老大,要办暂住证哪?“
伍爱国嗯了一声,没抬头。
“这暂住证怎么办?”
“等一下,等一下。”伍爱国很快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搓了搓手,凑过来说:“就按表格的要求填个人信息啊。”
我望着两本信息表,问道:“就这么多吗?”
“是啊,老板就叫拿两本回来。”
这一本才一百张,我们厂几千人,这点名额怎么满足?
伍爱国看我疑惑,笑了:“这暂住证么,费用很高,按要求公司和员工各出一半,全办,公司要将近拿出一百万。因此尽可能缩小办理范围。办暂住证有几点要求,第一要员工自愿,有些人很少出门,怕浪费钱。这一张暂住证不少的钱,员工一半也要花近半个月的工资。第二就是愿意办,也要看他入职的时间。”
我有点失望。这样看来我入职一个月不到,没希望哪。伍爱国瞅我一眼,忙补充道:“还有一点,经常出差的,管理人员,象你和石总助,是非办不可的。”
“那我还有两个朋友呢?”我不能丢开最好的朋友。
“你指的是张胜和他的女朋友吧?”伍爱国沉吟一会,说:“张胜刚提拔起来的,虽然职位不高,但老板很喜欢他,应该没问题,我敢拍板,至于他女朋友,就有点难了。”
四个人能办三个,我满足了。反正出门我们总是在一起的,问起来我们拿出三个人的,也能支吾过去。伍爱国拿过刚起草好的[关于办理暂住证的若干问题解释],要我过过目,然后打印张贴出来。
伍爱国老资格,他写的当然没问题。我要看,主要是学学怎么起草这样的公告。
忽然伍爱国象记起了什么,手伸向我说:“把你的厂牌给我。”
“要厂牌干什么?”我一边笑一边取下厂牌,递给伍爱国。
“帮你换个厂牌。”伍爱国拿走我的厂牌,很认真地填着什么,我看伍爱国写的公告。伍爱国不愧是久历职场的人,文化素养很高,真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很快伍爱国把新厂牌扔给我,我一看,有点傻眼了。工号和名字及部门都没有改,只是职务一栏上换上了醒目的主管二字,原来的职位是招聘专员啊,这一来把我拔高了。
我有点不安地说:“老大,这样改行吗?”
伍爱国伸了个懒腰,拗着身子笑着点头:“行,反正你是名符其实的主管级别。还有一点,这种厂牌拿出去,比暂住证还有用呢。鼎鼎大名的王者公司主管,跟老板走得近,这个身份,治安员都要让三分的。”
听伍爱国这么一说,我觉得挺不错的,忙道了谢,挂在胸前。
很快公告发出去了,来人事部要求办暂住证的人还真不少。我们四人磨破了嘴皮,终算把局势稳定下来,接后来我和李清从档案拒里找出相关人员相片。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入职时一下子要交五张相片。
伍爱国分了任务,我单独填写一本,伍爱国二十份,剩下的李清和罗小为一人一半。我不计较多少,正是展示的机会呢。不是吹的,我的钢笔字,王者电子厂恐怕找不出第二人。很快都填好了。伍爱国到财务部领了钱,一起交过去。员工不用掏现金,在工资里扣,造个表格交到财务部即可。我把张胜那一份记在我的名下。
星期六的下午,暂住证就放到了我的台面上。望着制作相当简易的暂住证,我百感交织。就是这么一张不起眼的纸片,把外来人员隔离出天堂和地狱。不过我还是非常高兴,我把张胜的暂住证代领了,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周六的晚上一般不加班。晚饭后,张胜拉着刘桂花笑嘻嘻地拦着我。自从进厂后,他们一有空就粘着我,我也很乐意和他们在一起。
我们在厂门口等了好一会,还没见石榴出来,估计又在加班。张胜很不耐烦地嘟哝道:“她哪来那么多的班加,这老板也真是的。”
石榴没来,我的意兴也提不起来,我说:“我们到厂房后面的小山上坐一坐吧,等哪天石榴得空,我们一起逛街。”
张胜和刘桂花显然了解我的心情,忙点头答应,我们慢慢往小山上走。刘桂花解嘲道:“还是少出去好,免得治安巡逻的逮住了,惹出麻烦。”
我哈哈一笑:“不怕,现在不怕了。”
张胜盯着我:“不怕,你拿到尚方宝剑哪?”
“差不多吧。”我的手在口袋里攥着暂住证,瞅着张胜笑。
很快走到山坡上,我们找了个草坪坐下来。张胜还在想我才说的话,狐疑地问:“什么尚方宝剑,让我见识见识。”
我摸出一张暂住证,正是我的,张胜一把夺过,看了一眼叫道:“这就是暂住证,这块小纸片,有那么大的威风啊?“
我点点头:“是啊,当初如我们有这张纸片,也用不着逃难一样住坟场,钻山沟。”
张胜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你倒是好了,可以放心大胆地出外转悠,我们不行。”
我故意掏出石榴的暂住证。张胜懒得看,躺在地上侧着身。刘桂花接过去看着,有点羡慕地说:“你们两人真走运,工作好,暂住证这个畅通无阻的通行证也有了。“
“那么这还有一张呢。“我笑嘻嘻的把张胜的掏出来。
张胜猛地坐起来,一把从我手中夺过,看都不看大叫道:“这张一定是我的。”
刘桂花撇撇嘴:“凭什么是你的?你上班时间短,又没上档次,一定是别人的。”
张胜听刘桂花这么一说,想想也是。公告他们已经看到了,原也没指望。他把暂住证甩给刘桂花,刘桂花看了一眼,大叫起来:“张胜,真是你的!“
张胜又一把抢过去,看清后乐得在地上打滚。
“我也有暂住证哪,我现在出门也不怕治安队了!“
看张胜这么高兴,我很欣慰。刘桂花也笑靥如花。
“我们四人有三张,桂花姐,带你出门不是问题。“
“我知道。“刘桂花似乎早知道这个答案。
张胜把暂住证左看右看,爱不释手。一会儿他问我:“这要交多少钱?“
“一分也不用交。“我轻飘飘地说,”你那天出足了风头啊,老板特许的。“
张胜转了转眼珠,想想有道理,感慨地说:“老老实实做人,看来没有错。“
刘桂花瞪着张胜道:“臭美啊,你真以为你做了惊天动地的事啊?要不是兄弟,你也能办暂住证,做梦去吧。”
刘桂花心思缜密,她倒是比张胜更了解事情的直相。
但张胜的话却让我有些迷惘,有些感触。真的都那么单纯吗?我想起石榴这段时间有些异常,很少和我单独见面,心里很不踏实。
张胜爬起来说:“现在有暂住证了,要不我们去喝酒吧。那天老板给的钱,我还一分没用呢。“
那三百元钱,张胜当时就要还我,我不肯收。
刘桂花连连叫好:“兄弟,这么大的喜事,该庆贺。“
什么庆贺,他们想还我的人情。我摇摇头:“等石榴有空,我们一起庆贺吧。”
张胜和刘桂花沉默了。这个理由,他们不会驳,也不敢驳。石榴,我们能象从前一样亲密,象从前一样互相难舍难分吗?
石榴似乎在重塑她的人生轨迹。
我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又坐了一会儿,张胜用惋惜的口气轻轻说:“算了吧,天晚了,我们回去冲凉睡觉。“
因为石榴的关系,这个难得的闲暇时光,我们没有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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