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金盏弦音这么说,颜觐想笑,但抑制住了。金盏弦音既然久在虹颜晶游历,他不可能不知道现在的虹颜晶是个什么状态。那么也就是说,金盏弦音的所谓‘不太平’,与虹颜晶比起来,就是个程度问题。所以颜觐直问:
“已经到了什么级别?”
“处处发动的都是灭晶一级的战争。”
颜觐怀疑的看着金盏弦音,心里暗忖:“这个人……值不值得相信?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虹颜晶的上上下下,不可能一丝风吹草动都闻不见。至今我也没有听说过外晶发生了那么多的战事。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又何必呢?”
金盏弦音说:
“我作为一个亡晶游魂,可以保证我所说的千真万确。”他就像听到了颜觐内心那般的说,“虹颜晶的忘萱王子,你也无需诧异,毕竟所谓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操心边疆问题的,自然是以帝国掌控者自居的一方。”
金盏弦音的这一句,使颜觐感觉面前的这人绝不简单。这一句同时又点到了自己,让他百感交集,自己好像诚然、根本、确实没有想过什么边境问题,因而表情有点发愣。
金盏弦音接着说:
“况且忘萱王自出关以来,一直是向虹颜晶的深处行走,身边的能臣干将即便是有消息灵达、耳听八方之士,也难免有因‘轻重缓急’而注意力无法聚焦到这类事情上的情况。”
金盏弦音这么说,颜觐倒是认可。他说:
“且不论那些,本王想,阁下带给我这些信息,肯定不单单就是为了增加本王的焦虑吧。”
“当然不是。”金盏弦音进前一步道:
“我想救一个人。”
颜觐闭目点头。
“我想杀一个人。”
颜觐睁眼一看,觉得对方说话的方式有点好玩。遂问:
“想救的人,你说了。想杀谁?本王又为什么要帮你杀呢?”
金盏弦音后撤一步道:
“名字,忘萱王可以暂且记住,至于杀不杀,容外臣说出条件,忘萱王再定夺不迟。”
“喔?那你说吧。”
“雪兮莲。”
这个名字,颜觐不熟,对不上脸。但也算知道一点相关的事项。颜觐说:
“本王可是知道,你口口声声的称那个金盏巨毋为叛族。而那个雪兮莲在某种意义上说,可算是帮你惩罚了这个叛族了。怎么你还要杀她?是什么道理。”
金盏弦音道:
“有恩必还,有仇必报!虐待,不可以!虽然金盏巨毋使熊伤了素暝晦,那也是他为了报一个恩,与素暝晦的熊伤之仇,也得需素暝晦亲自报,任不得他人过手。”
金盏弦音说得铿锵。不过这些话听在颜觐耳朵里,实感怪诞和陌生。不由得脑筋一拧,去胡揣了一下磬绝古晶的衙门应该长什么样子。在颜觐眼前的这个俊美、机警的人物,着实没让他想到这样的人会在这种事情上如此的‘轴’。少时,颜觐冷哼了一下,把思绪又拉回来。说:
“好吧……你说说,说说你的条件。”
金盏弦音凝神屏气,表情越发坚毅了,可话语却显得有一丝的自我怀疑,尽管如此,金盏弦音的这句话却在一定程度上佐证了颜觐对他身份不简单的揣测。
见金盏弦音这样说:
“外臣观天下人物,能成千秋霸业者,只王萱王一人而已。而当大王在底定江山之际。外臣,外臣别的不讲,可保磬绝古晶或,或者其他外邦不会对王业有所觊觎。”
颜觐伸出手按在金盏弦音的肩头,表示认可。无论如何,这都算是一个利好的事情。而对方提出的要求,在未来的征战上来说,也算是顺水推舟的人情。
双方言尽,正欲归座,岂料宴堂内忽然吵嚷起来。颜觐一听,好像是说什么地方烧起来了。
香凝绡横眉恶道:
“这该死的玻璃耗子,赶后有机会必想法子治死他不可!”
酉蛇添着急道:
“是是是,是得治他,不过马上就要烧到神憩楼了啊!”
“走!”
一声走,香凝绡便带着一班人马风风火火的赶往事发之地。宴会自然是办不成了,正巧颜觐他们也不喜欢吃这种形式的饭食。于是便决定跟上去瞧瞧。
路上,乌重就在向颜觐说:
“看这意思,是有人故意放火喽?是香凝绡口中那个什么玻璃耗子干的?”
颜觐默言。到了现场,空气中弥漫着烟熏火燎的味道,却时不时的会飘来一股香味。接着他们看见了一番怪异的场景。
烟冲漫天,燃烧的建筑周围被拉开了很长一段警戒带,由一帮子穿着避火甲子的司爟挡着那些呼天抢地的受灾人民。他们嘴脸谄媚,态度殷勤,赔着很多无可奈何的话语。能在神憩楼周边住房子的,自然非富即贵,那些司爟如此恭敬也倒是不稀奇。
颜觐他们放眼一看,这些负责救火的防隅军显然是早已经赶到现场,救火的人员与器材也一应俱全,按理说早就应该实施灭火,可偏偏没人动作。这时节,听得一人在用尖酸的语气和香凝绡对话,他道:
“哟!人物来了呀。”
香凝绡道:
“赶紧灭火!”
那人却道:
“火,当然得灭,我们是干什么的?对吧。可关键有一节啊,惢牧是要文灭啊,还是武灭呢?”
香凝绡恶道:
“图斋!要是烧到了神憩楼,你可吃罪不起!”
“那当然小人我是吃罪不起,不过凡事都得走个流程不是。惢牧也别让弟兄个难做啊。”
颜觐闻言,心里暗自奇怪。乌重也觉得太怪异了,乌重说:
“这些个防隅军,难道不就是应该归她们管辖吗?怎么……这话哪里说来?”
颜觐说:
“看来他怕的还不是香凝绡这个惢牧。”
香凝绡很不耐烦的说:
“什么文灭?什么武灭?”
图斋拉着长音,一副爱答不理的那个劲头,道:
“这文灭嘛……乃真真是走个‘稳’字诀,讲究的就是一个慢工出细活,先救哪儿啊,是后救哪儿。哪里是那可能危及到性命的地方,人命关天嘛,你说是也不是?哪儿呢,又是会可能引发爆炸的地方。什么地方财帛多,什么地方木头多……嗨,讲究着呢。诶,我说,这天
也怪凉的,依我看呐,紧着它烧一会儿,让老百姓啊暖和暖和身子。惢牧、王子们呐,搞着宴席,大快朵颐的……诶,我就说啊,州官放火,百姓也点点灯嘛。你们乐你们的,咱也纯当消遣消遣不是?”
香凝绡火冒三丈,感觉要吃人一般,但她也只得按着雷霆,继续问道:
“那武灭又是怎么说?”
图斋不答,叫了个弟兄跑到烧着的一所房屋边上拈了一块火红的木头拿过来。他呢,从兜里取出一支蛮粗的烟来,用那还在往外喷着油脂的香木点上了,吸了起来。并阴阳怪气的感叹了一句:
“呀~好所在啊……早就听说用雪松木来点烟味道拔群。今天咱算是抄上了啊,得用这么大块的沉香木来点一回烟。”图斋跺脚蹬地的一连说了几下,“好抽!好抽!真他娘的好抽!”
火,越来越旺了。眼见就要倾轧神憩楼,香凝绡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了,她说:
“武灭!我也不管你怎么灭!总之赶紧去灭火!”
图斋还是那么慢悠悠的样子,说:
“好好好,既然大人物都定下方案来了,那咱就武灭。弟兄们!”一声令下,那些早就蓄势待发的司爟齐声声唱了一个“嘿!水火!”
这时图斋道:
“慢!”转头又跟香凝绡道,“武灭是武灭,可是武灭耗费大啊,队员们前仆后继,可能会有死伤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咱怎么跟人家家里面交待?怎么赔人家安家费啊?而且……”
香凝绡已经怒火中烧,立刻打断他道:
“说吧,要多少!”
图斋闻言一哼,把烟塞进嘴巴,夹烟的手在空中挥着转着三根手指头。呜呜的声音说:
“三十万堇色花颜!”
不说香凝绡,一旁的酉蛇添都忍不下了,他骂道:
“你贼小子玻璃耗子图斋啊!别得寸进尺!三十万大堇!三十万都够重造一栋神憩楼了!山吹三十万给你都嫌多。”
图斋眼一歪,嘴一咧,道:
“那你造去呗。”又道,“谁拦着你了?只是恐怕烧到什么不该烧的东西哟,到时候就不是什么三十万大堇能解决的喽……”
“好!就三十万大堇!”香凝绡喝到。
这一手泼天大富贵生就砸在了他身上。图斋倒是沉得住气,他冲防隅兵丁们喊道:
“小子们!竖起你们的狗耳朵啊!给老子听仔细喽!”
反身又对香凝绡说:
“惢牧大人刚刚说的什么?”这时的他态度异常谦卑恭敬,“劳烦你再说一遍。”
“我付你三十万堇色币。”声音几乎是从香凝绡牙缝里钻出来的。
图斋猫着腰,把耳朵又凑近了一些,轻轻又问:
“多少?”
香凝绡猛的一弹衣袍,一边转身,一边道:
“三十万大堇!”
图斋一拍手,腰杆条的一挺!朗声大喝道:
“得嘞!弟兄们!大人赏下来了啊!开干!”
又是一声齐刷刷的唱喝“嘿,水火!”不过这次后面又加了两字“既济”。
这时的图斋整肃面容,一股挥斥方遒的战场指挥家模样,不时叮嘱着这个“喂!紧着点抗沙!”呵斥着那个“再大点力气加压!”。
乌重对皱紧眉头的颜觐说:
“你说如果没能‘赏’下来,他们喊那句‘水火’后面,会不会跟的是‘无情’两字?”
颜觐看着早已消失在人群中的香凝绡的那个方向说:
“我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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