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公孙恒略微有些沉不住气。
按照他的想法,归家最迟等到第二日便会跟他联系,如今已经过去三日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估计是不会来了。
难道烧制红瓷的方子,归家真的不心动?
他想起颐和居的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掌柜,温和有礼淡定从容的表面下却有一种游刃有余的圆滑。毕竟是有着近百年的瓷器传承之家,归家还真不容小觑。
但再好的家族,经过上百年终究是有些锈蚀,他不相信归家真的经得起诱惑。
公孙桓刚要起身,一道高大的身影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父亲!”公孙恒起身恭敬行礼。
公孙弼依旧穿着白色的衫裤,刚打完一整套五禽戏,他脸色红润,神态闲适,“恒儿,昨日娴妃来过了。”
“姐姐?”公孙恒惊讶,“她来做什么?”
“她刚知道归家二姑娘回来。“公孙弼说话不疾不徐更显持重,“有些担心,毕竟当初淑妃宠冠后宫,她这是怕了。”
公孙桓默了默,“淑妃容貌出众,当年圣上只看了一眼便再也放不下,她走后这么多年,就算太子言行无状圣上也不忍责罚,难怪姐姐担忧。”
公孙弼道:“你那边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公孙恒:“有红瓷烧制方法的话我已经透露过去,但归家按兵不动,看来只有另做打算了。”
公孙弼坐下来,“秦少可已经去了泾阳,听圣上的意思似要在云县固防。那边的事情尽量要做的隐秘些,千万不要被人察觉。”
“父亲请放心。三万兵马全部在北夷境内,这边无论如何发现不了什么。”公孙恒温声道:“等这边事情办妥之后,我会过去一趟。”
公孙弼点点头,“自从归家二姑娘回来后,似乎和二房颇有龃龉,归家大房这边若是不好入手,不如从归家二房那边入手,大概要容易得多。”
公孙恒点了点头,“我亲自去会一会归家二姑娘,若是仍旧如此,我便按父亲说的办。”
公孙弼眼里便露出些欣慰,他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便是这一双儿女俱都成器。
“去吧。”他眼里多了几丝慈爱,“若这事能成,你也该娶妻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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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燕皱着眉思索着霍炎的话。
天下不太平,何事能让天下不太平?
她脑子里仔细回忆着前世这几年内发生的大事。
前一世的洪成二十二年春自己嫁给了李泰来。洪成二十四年生了宁儿,洪成二十六年李泰来中了状元,大和三年自己和宁儿死于平江。
南书燕脑中亮光一闪,洪成二十六年后改年号大和,意味着新帝登基。
而洪成二十二年到洪成二十六年这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时自己实在没有过多留意,更不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记得洪成二十六年冬,北夷士兵从云县一路攻打到泾阳,她带着宁儿在山中躲了好几日。
这场兵祸时间很短,没等到开春便改了年号。
上一世为了讨得李泰来的欢心,她其实将李泰来看过的书都偷偷翻了一遍,偶尔在他心情不错时也能够跟他说几句治国方法策论,虽然这些未能讨得男人欢心,但却让她这一世在摆脱李泰来后,拥有了更加理性的思考能力。
昨日霍中郎的话十分隐晦,但却肯定与朝堂有关。
只是御窑和红瓷,又会跟朝堂有什么关系?南书燕手里拿着书,脑中各种纷杂思绪连在一起,依稀之间有些真相似乎要呼之欲出。
“姑娘。”一道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同善。
他脸上微微泛红,眼里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兴奋。
南书燕将书合上,问道:“什么事?”
“窑场外面来了一位公子,想要求见姑娘。”同善努力压抑着兴奋,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他说他有烧制红瓷的方法。”
这几日,同善就住在窑场当值房内。他一直知道红瓷烧制的不易,所以一听到有人有烧制红瓷的法子便问也不问便赶了过来。
难为他有心,南书燕抿唇起身,“既然来了,便去会会吧。”
同善略微有些激动,“姑娘,我将马车也赶过来了,这样过去要快些。”
烧制红瓷事关重大,难怪他心情急切。
南书燕刚要上车,霍炎从帐篷中走了出来,看到她正要上车,目光便停在她身上。
想着他毕竟是督陶,而且一连在窑上守了这几日,于情于理也要说一声。南书燕便朝着他走过去道:“公孙公子在窑场门口,说是知道烧制红瓷的方法,我现在过去看看。”
霍炎瞳孔缩了缩,“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南书燕道:“这里是御窑,他定然只是来跟我说红瓷的事情,我倒想听听他用红瓷跟我交换的条件。”
霍炎便也不多问,只是道:“有什么事知会我一声。”
南书燕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御窑当值房门前有一大块空地,空地上搭了一个车马棚。棚子旁边有棵一人粗的桂树,这个季节桂花开得开花,花香阵阵馥郁浓烈,公孙恒不禁打了个喷嚏。
他自小便对花香敏感,特别是香味浓郁的花更甚。丞相府中便从来不种香味浓郁的花木。
他忍住鼻中的痒意,掏出软帕揉了揉,一抬头,便见一辆马车从窑场出来。
公孙恒伸手轻轻掸去肩上的花瓣,再抬头马车已经到了跟前。
一双纤细的手掀开帘子,公孙恒一抬头,随即怔了怔。
同善麻利的跳下马车放好了脚凳。南书燕踩着脚凳下车,笑着朝他走过来,“公孙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月前去泾阳的路上,南书燕在浆饮铺子掉落了绢花,公孙恒拾到还给了她。
公孙恒笑着道:“原来我与姑娘早已见过面。”
南书燕浅浅一笑,“公子这次来得不巧,御窑正在烧制公主的嫁妆,不能请公子进去,只有委屈公子在窑场外相谈。”
“无妨。”公孙恒唇角噙着笑,“这外面凉爽空旷,正合我意。”
话音刚落,他又打了个喷嚏。
南书燕笑笑。
公孙恒知道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来意,也不废话,直接道:“我听说姑娘正在尝试烧制红瓷,恰好我前段时间在潍州时得了一烧制红瓷的法子,便想问问姑娘有没有兴趣知道。”
“公子的条件是什么?”南书燕双眸含笑,越发显得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公子总不会白白将烧制红瓷的方法告诉给我吧!”
公孙恒一愣,笑了起来,“姑娘倒是个明白人。”
说实话,归家二姑娘算不上绝色。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着超然出尘的高贵。不愧是归家的姑娘,这与身俱来的气质别人学也学不来。
“公子想要跟我交换什么,不妨直说。”南书燕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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