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书燕提着篮子刚迈出门槛,便看到门前一辆黑漆平头的马车。
霍炎掀开帘子道:“姑娘请上车说话。”
南书燕也不扭捏,将篮子递给兰若,“你和石贻先回去,我坐霍中郎的车回来。”
兰若知道他们是有要事相商,便提起篮子上了石贻的马车,先回去了。
南书燕上了霍炎的车,只见霍炎懒懒的坐靠坐在座椅上,望着她露出慵懒的笑容,“这大牢的滋味不好受,你祖母恐怕是吃了些苦头。”
南书燕不做声,坐在霍炎对面,道:“公孙丞相走出了第一步棋,估计下一步便是要找出泄露御瓷烧制方法的罪魁祸首了。”
霍炎唇角泄出一丝笑意,眼里带着赞赏,“刑部徐侍郎刚直不阿,这案子由他审理倒是对归家有利。”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南书燕望向霍炎,“霍中郎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霍炎:“你尽管说。”
“我那侄儿丰儿只有五岁,我担心他身子骨太弱,在牢中恐怕承受不住,可不可以烦请霍中郎先将他接出来。”南书燕道。
霍炎认真看了她一眼,“可以,我明日便去找徐侍郎,一个孩子而已,况且归家现在还没有最终定罪,先接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南书燕舒了口气,“那就多谢霍中郎了。”
“我们之间不用客气。”霍炎道:“只是接下来的事情还很棘手,姑娘要沉得住气不要露出破绽才好。”
“我明白。”南书燕道。
两人便心照不宣的沉默下来。
人和人的相处还真是很奇怪,两个明明脾性不同,性格不同的人,但做起事来却又十分有默契。
就像现在一句话不说同处一室,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霍炎含笑端起茶喝了一口,“青云峰白茶,你试试可喝得惯?”
“味道淡了些。”南书燕放下茶盏。
霍炎笑着道:“知道你便会这样说。”他重新拿过一只茶盏,另外倒了一盏给她,“丁香饮,特意多加了糖。”
南书燕喝了,将空茶盏放在桌上,“这个有些味道。”
两人便笑了起来。
说话间,已经到了归家门前。南书燕下了马车站在门前台阶上,望着马车走远才进了门。
小柳氏已经等在了门前,看到南书燕,她迎上前来,“安安,那边的事怎样了?”
“除了那边的二姑娘,全部入了大牢。”南书燕道:“我这会刚从牢中回来,虽然条件艰苦些,但都还好,只是丰儿年纪太小,看着有些可怜。”
小柳氏道:“也不知那边怎么会利令智昏到如此地步,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带累着孩子受苦。”
“他们也是着了人的道。”南书燕道:“这事尚有转圜的余地,母亲不必太过担心。”
“我就算担心也没有用。”小柳氏略有些忧郁的看向她,“我估计这事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安安你也要注意着些。”
“我知道了。”南书燕道:“这事一出,刑部必然会追究御瓷烧制方法的从何而来,大概这两日便要传我去问话。
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母亲请放宽心。”
“这就好。”小柳氏又嘱咐几句,才笑着道:“我做了桂花蜜藕给你留着,回去吃了早点休息。”
南书燕又一直将小柳氏送到竹溪院小桥边,才回了东院。
屋檐下的鹦哥看到她,扑楞着翅膀叫道:“姑娘回来了,姑娘回来了。”
南书燕取了一把小米放在食盒里,对兰若道:“明日你便将它提到竹溪院去。”
兰若笑着道:“姑娘也嫌它聒噪?”
南书燕拍拍手,“确实有一些聒噪,母亲那边太安静,聒噪些才好。”
她进屋望着桌上的桂花蜜藕,突然便想起那日从灵山下来霍炎塞给她的那块糖。此时仔细一想,每次和他见面,他都会随身带着很甜的吃食。
有时候是一块糖,有时是一杯很甜的浆饮,有时又是糕点。无一例外都很甜。
其实她原本不喜糖,大概是因为前生太苦了,她才喜欢舔的东西,时日久了变成习惯了。
南书燕吩咐道:“兰若,你将桂花蜜藕用冰冰着,明日用匣子装了给霍老夫人送些去。”
“姑娘不尝一些吗?”兰若道:“这可是夫人用陈年蜂蜜做的,这大热天吃了最是润肺。”
“我已经吃饱了,明日再尝。”她去净房洗漱完,出来兰若已经将藕收拾妥当,正拿着发梳准备为她梳头。
南书燕端坐在梳妆镜前。几个月的时间,她与刚从云县来时已经有了些不同。镜中的女子眼中少了些忧郁,多了些坚定。
那原本瓷白的脸上,也染上了淡淡的红晕,散发着健康的光泽。
兰若用梳子梳着她乌黑的长发,赞叹道:“姑娘头发一梳到底,连半个结也不大,真是让人羡慕。”
南书燕便好笑道:“我这头发有你精心打理着,焉能不好?这有何可羡慕的,你若日日涂着头油,必然也如我一般。”
兰若般笑着道:“姑娘那是底子好,我这般如何比得。”
两人说了会笑,兰若便道:“姑娘今日奔波了一日,便不要看书了,免得伤了眼睛。明日早些起来看也是一样的。”
南书燕便道:“不看书也行,反正睡不好,你去研些墨来,我将红瓷烧制方法整理一下。”
兰若便去取墨,南书燕对着灯仔细翻阅着前些日子记录下来的红瓷烧制方法,整理出来誊抄在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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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大亮时,刑部门前很久没有人击的鼓被人重重的敲响。
随着咚咚的鼓声,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
击鼓的男子穿着一套新做的夏衣,面容清隽,一看便是儒雅的读书人,只可惜却瘸了一条腿。
“青天大老爷,归家受人指使烧制御瓷,实属冤枉啊!”他说着并不标准的平江话,一听便不是平江本地人。
早晨正是集市高峰,加上又听到归家烧制御瓷的这句话,周围看热闹的人便越聚越多,很快将刑部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男子站了一阵,似乎实在站不住,干脆一条腿跪在地上,另一条腿弓步支着身子,微微仰着身子用鼓槌敲着大鼓。
徐侍郎刚好到刑部,一看这阵势,从人群中挤进来道:“何人在此击鼓,有何冤情请到刑部再说。”
男子一看来人穿着打扮便猜到他是何人。他从怀中拿出状纸,双手恭恭敬敬捧着举到头顶,“小人李泰来,因得知归家烧制御瓷一事乃被人胁迫所为,特来指出背后之人,还请侍郎做主还归家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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