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彤对着镜子涂着唇脂。
大概是没有睡好的原因,镜中女子脸色有些苍白,即便擦了脂粉也掩饰不住眼下淡淡的青色,整个人看起来没有精神。
半月为她挽了一个高髻,显得整个人利落精神些。
刚收拾完,门上帘子一掀,青鸾抱着几支荷花,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姑娘,德容公主说几日没有见到你,特意让人给你送了几支花过来。”
她将荷花插在案上的甜白瓷宽口瓶中,退后两步看了看,满意的回头看向赵新彤。
赵新彤款款走到案前,素白的手搭在案上,安静的看了一阵,回过头来。
青鸾笑着道:“姑娘,归家烧制御瓷的事已经了结了,圣上不予追究将他们放回去了。”
赵新彤手一抖,眼里满是不信,“烧制御瓷可是大罪,圣上居然如此轻易的放了归家?”
“确实如此。”青鸾倒是显得很高兴,“说是归家二姑娘证明了归家二老爷烧制的并非御瓷,只是普通民窑仿制的影青。”
赵新彤哼笑一声,“看不出来这归家二姑娘还真有些厉害,连坐实了的案子也翻得了。”
这几日她一直没有出门,但烧制御瓷的事情实在太大,她早已知晓。想到归家窑倒霉,她心里暗暗高兴,她就想看看,若是归家获罪,就算归二姑娘逃过一劫,难道不是坐实了孤煞之命的传言。
一个命带孤煞的女子,克死了父母不算还克死了自己的族人,谁敢与她结亲?也就只等着孤独终老罢了。
但现在圣上却轻而易举放了归家,让她十分不爽。
她一把将宽口瓷瓶中的一支荷花折断,狠狠将花苞揉碎在掌中。
青鸾吓了一跳,但只是一瞬便明白过来,赶紧解释道:“姑娘,这次归家无事或许是好事。”
“什么好事?”赵新彤冰着脸,顺手将荷花弃在案上。
青鸾顿了顿,“老爷说圣上的态度已经明了,让我尽快去将军府提一提你和霍中郎的亲事。”
“你说什么?”赵新彤不敢置信的望向青鸾。
这些话本来是不该在姑娘面前说的,但看到姑娘因这件事不开心,青鸾还是忍不住说道:“老爷拒绝了公孙家的亲事,愿意与将军府结亲。姑娘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其中的深意。
但不管老爷是何想法,这对于姑娘来说便是好事。”
赵新彤心中砰砰直跳,她有些恍然的坐到椅子上。
当然是好事,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么些年的心思终于有了着落,赵新彤眼中一酸,眼泪便滚了下来。
自己虽然贵为丞相之女,但从小失去母亲的护佑,父亲素来严厉,她一腔心事无处可说,只得放在肚子里,久而久之早已成了一种执念。
霍子傲便是她的执念。
她用娟帕拭去眼里的湿润,也不避讳道:“这事若能成,我一辈子感谢姑姑。”
青鸾亦是有些动容。
她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夫人走时姑娘还只有五岁不到。这么些年她看着姑娘长大,姑娘心里的苦楚她自然知道。
“姑娘请放心。”青鸾道:“这平江城内,姑娘这样的品貌才情无人能及,霍子傲能够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赵新彤却并不这样想。这事一日没有说定她便觉得心里不踏实。
青鸾见她心事重重个的样子,劝慰道:“老爷既然将这事交给我,我定然会竭尽全力将它办好,姑娘等着我的好消息。”
赵新彤苍白的脸上这才浮起两朵红晕,低下头绞着手指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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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宫内,娴妃勃然大怒。
早晨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摔坏了一只茶盏,娴妃便罚她在太阳底下跪了一个时辰,吓得宫中太监宫女大气不敢出。
平日娴妃最是宽厚温和,莫说是打碎一只茶盏,就是犯了更大的错,也很少责罚。也不知今日怎么了,她突然变得如此严厉。
德容公主来的时候,娴妃正坐在廊庑下摇着团扇生闷气。
德容公主穿着簇新的纱衫,一张圆脸显得娇憨可爱。娴妃突然便想到太子那张美得毫无道理的脸,心里便有些发堵。
选妃嫔可以凭容貌胜出,但立太子却是看的德和能,从来没有听说过看容貌立太子的。
但她现在非常确定,圣上偏爱太子就是因为他那张绝美的脸。
要不然太子犯了那么多错,在朝政中口碑并不佳,为何他的太子之位却坐的如此稳当。除了容貌,他哪一样比得上稷儿?
稷儿老成持重,举手投足间沉稳大气,假以时日定然是好君王,圣上偏偏视为不见。
她略有些烦躁的摇了摇扇子。
德容公主已经坐在她跟前,“母妃,你可听说了,归家烧制御瓷一案已经结案,说是归家烧制的并不是御瓷,最多只能算是赝品。”
“我已经听说了。”娴妃递给德容公主一盏茶,“你父皇恕归家无罪。”
德容公主:“我听说父亲之所以恕归家无罪,还有一个原因,归家是太子的母族。”
娴妃顿了顿,不屑的笑笑,“就算归家是太子母族又能怎样,不过是烧制瓷器的匠人而已。”
德容公主睁大眼睛,“淑妃娘娘当真是归家的姑娘?”
“德容。”娴妃放下扇子,正色道:“不管淑妃是谁家姑娘,她已经死去多年,说这些没有意义。你当前最重要的事不是打听这些,而是准备好去北夷和亲。
若是你今后得到北夷王看中,稷儿也多了个助力。”
德容公主嘟着嘴道:“这些我自然都知道,若不然我也不会愿意离开母妃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之所以这么好奇归家的事,无非就是不喜欢归家的二姑娘罢了。”
德容公主不平道:“归家二姑娘从小流落在外,如今回了归家却被当做宝贝一般,明明她只是一个女子,却可以和男子一样掌管御窑不受拘束。更可气的是,连霍炎那那样冷冰冰的人对她也另眼相看。
母妃,我虽然是公主,可还没有她活得肆意,这样想来做公主也没什么意思。”
娴妃一噎,好一阵才道:“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她只是一个匠人,如何与你比得。日后莫要说这些糊涂话,免得你父皇听了又要责罚。”
“母妃,”德容公主依旧忍不住好奇,小心地问道:“淑妃娘娘不是外祖父家的旁支吗?怎么现在又说是归家的姑娘?”
娴妃怅然笑道:“她是归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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