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之事自然是在进行着。
瑞宁公主与窈娘私下往来时多有提及,二人都对此十分上心。
如今事多繁杂,倒也确实是急不得的。
女学该建在何处,如何收录学子,束修几何、课业作何,都需细细谋划。
赵瑶自然不可能在金玉楼的包间里谈及这等正事。
几天后,顾窈娘收到了从青云县家中来的回信。
这天回到顾家,忠叔将一个小包袱递到了碧桃手里,对她说了几句话。
碧桃面露喜色,神秘地将小包袱藏在背后,靠近了顾窈娘。
顾窈娘从铜镜中看到碧涛靠近过来,似是走得小心,却是极为明显,不由暗自好笑。
碧桃见被她发现,也不再遮掩,将小包袱在窈娘边上晃了晃,笑嘻嘻道:“娘子猜猜,这是什么?”
碧竹正在小心替窈娘拆着头上的簪环。
窈娘想要扭头,被碧竹伸手轻轻一扶,便停了下来。
她用余光瞧着碧桃手中的包袱。包袱不大,布料也极是普通。
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只是……她突然鼻翼动了动,面上涌出一阵狂喜:“可是青云县来的。”
碧桃笑着点点头,将小包袱放到了妆台之上。
顾窈娘此时一脸喜色,也顾不得碧竹在一旁的惊呼制止,便将小包袱放到膝上,低头拆了开来。
小包袱里面有三封信,顾窈娘看了看封皮,笑了:“这倒齐了。这次连我爹也写了封信过来。”
自从她到朔京,顾先生只给她写过一封信。便是她说想要与顾行之学做生意时,顾先生写来骂她的。
今日这边是第二封了。
“娘子来了朔京大半年了,老爷便是不说,定也是想着您的。”
顾窈娘耳边的珍珠耳珰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着,她并未急着拆信,而是将小小包袱中别的东西拿了出来。
小包袱很小,除却三封信,还有两个用油纸包得甚是整齐的小包裹。
从中传出隐约的桂花香气。
顾窈娘抬手拿起,两个包裹一般大小,却是一个松软,内里似是干燥松散的物事,另一个却是有些坚硬,似是一块一块的硬物。
顾窈娘迫不及待地将油纸包拆开。
她先是拆了那个硬些的小包,只见其中整齐码放着数块一指见方的糖块。甫一拆开,房间中弥漫了桂花馥郁的香气。
碧桃惊喜地道:“娘子,是桂花糖!”
顾窈娘亦是十分欣喜。她让碧桃几人一人拿了一块,自己也拣了一块扔进口中,这才去看另一个小包。
她料想里面装的必然是散碎之物,打开时十分小心。
饶是如此,里面金色的桂花仍旧掉了些许在状态之上。顾窈娘有些心疼,素白的手指轻轻夹起那几粒桂花,毫无形象地放入了口中。
碧桃只是想要制止,却未见惊讶。碧竹和碧霜倒是有些吃惊。
顾窈娘见几个丫头反应各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桂花芳香馥郁,香气在口中晕开。细细品尝,却又带着些清苦的气息萦绕着舌尖,是干桂花独有的滋味。
“闻到这桂花味,我就知道,必是家里送来的。”
她笑意盈盈。这才展开了信,看了起来。
新的内容倒是与往常差不多,母亲的信里不过是叮嘱她天冷加衣、家中安好勿念,又说了说顾平生最近的情况,在信的末尾,才轻描淡写地说到:
我儿素喜桂花,院中桂花极盛,特送与我儿。
顾窈娘一开始便猜到,桂花应当是母亲嘱托,这才特意带过来的。
见母亲信中也提及此事,不由会心一笑。
顾平生的信最厚,再联想道顾平生平日里啰里啰嗦的行文习惯,顾窈娘便将他的信放到了最后拆。
父亲言语简洁,并未如母亲那般叮嘱她,而是直接说了顾平生入京之事。
言道顾平生入京之事他应允了,只是京城诸事繁杂,他料想华岭书院办妥手续也许时日。
让顾窈娘在京中准备妥当后,向家中去信,顾平生再出发。争取到京中便能入书院学习,省得在朔京玩几天,将心玩野了,进了书院也不得安生,反是耽误了课业。
顾窈娘暗暗苦笑,父亲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刻板。
要她说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顾平生课业自然重要,却也不必一味只在学堂进学,而不睁眼瞧瞧这万千世界。
遥想她刚到朔京之时,所见所闻无不新奇。顾平生日后要想官场立足,必得多多行走,多看、多听,学以致用。
若仅仅依靠书院中所学,却不知人间疾苦,那不过镜花水月,根本无法造福民众。
倒是得了父亲准话,便可去寻二叔,将顾平生进京的日子定下来了。
顾窈娘深吸一口气,终于拆到了顾平生的信。
顾平生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啰嗦,厚厚一沓信纸,从他在书院中的见闻,到家中琐事,洋洋洒洒如同在眼前般,毫无文人笔墨,事无巨细均都写了下来。
便只是这般看着,也似乎能听见顾平生那少年音色在耳边想起,觉得吵到了眼睛。
顾窈娘觉得有些好笑,却也一页一页细细看了下来。
只看到顾平生写到:
“姐姐,不知你收到信时,是否收到了娘一起送去的桂花?
娘说你喜欢桂花糖糕,咱们院中桂花开后,她便着意将桂花收了起来。
每一枚桂花,都是娘亲手摘下清洗,去除杂质后在炉子上烤干的。
娘说桂花糖糕无法给你送到朔京,便只能给你做些桂花糖,解解你的馋。
我守在旁边吃了一块,还被娘骂了好久。”
顾窈娘的眼前突然便模糊了起来。她知道桂花必是娘放的。可是没想到,桂花竟是她亲自清洗烤干,然后送过来的!
母亲对她时总是不亲近,不似旁的母女亲密无间。她自然知道母亲很好,却总以为这种好便是平平淡淡的好。
她以为她离家,母亲或许会想她,又或许不会。
总之从前这么多封家书,母亲从未说过想她,也未曾生气,责怪她没有如走之前所说那般,与秦毓秀分说清楚便回家。
也没有催促她回家,在她说自己想要跟随二叔从商时,父亲完全反对,写了信来骂她胡闹。娘却是告诉她,开弓没有回头箭,做任何决定,都要想清楚结果。
若是仍旧想要如此,她也不会干涉。
而如今,这个顾窈娘以为的冷冷清清的小妇人,却是惦记着她喜爱桂花糖糕,便亲自将桂花烘干了,巴巴给她送来。连带着这封家书,都比从前晚上了一些。
顾窈娘回想着,似是每次通信,顾夫人都会写信。虽只是寻常叮嘱,开头却必然是“窈窈我儿”。
她只觉心中涨满了酸意。她知道母亲好,也觉得母亲的好是旁的母亲不同的好。却不知竟是比自己想的,还要好得多得多。
碧桃见顾窈娘骤然流泪,有些着慌。
“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碧竹与碧霜也是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顾窈娘有些羞,含着泪摇头:“没事没事!我这是高兴的。”
一边说,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却又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赶紧以指腹将眼泪擦去,有些手忙脚乱。
目光与碧桃相触,却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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