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护住了?”
顾窈娘一挑眉,脚步顿了顿。
平安毫无所觉,点头道:“有几个兄弟受了伤,卢家那边的死了一个人。”
顾窈娘眉头紧皱,二人已经来到了一院。
卢照安见顾窈娘走来,迎了上来。
顾窈娘这才看见送银钱的车。是个极不起眼的板车,用的上好的结实木材做旧,看起来破烂,用着却是皆是。
装银钱的木箱皆是用的铁桦木打造,刀枪难侵,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伪装,肉眼却也看不出来,只当是普通人家用来装衣物的普通木箱。
空气中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顾窈娘看着院中受伤了的一群护卫,心中大致有了分寸。
顾窈娘粗粗看了一眼,觉得并没有破绽,方才看向卢照安。
卢照安叉着腰,许是因为赶过来有些匆忙,发髻有些乱,此时叉着腰,颇有些锦衣华服山大王的风姿。
顾窈娘有些想笑,却又想着眼前光景,有些笑不出来。
她问道:“可知对方是什么人?”
卢照安摇摇头:“做得很干净。对面来了三十人,能跑的都跑了,没跑的都自尽了。我们手里没有一个活口。”
他目光下落,遗憾道:“也没有任何能知道身份的物件。”
顾窈娘暗叹了口气。
她倒也没有善心大发,可怜那些来劫她银钱的人。只是这些人也只是听命行事,一击不成便丢了性命,着实是不值得。
“银子都保住了?”
“嗯。幸好听你的,换了铁桦木大箱,他们拿不走,也砍不开。否则这一次,你我损失惨重。”
顾窈娘轻吁了口气,转头吩咐一旁的平安:“你下去好生休养。受伤的弟兄也一定要请大夫看看伤,一定不要落下病根。”
紧接着又让碧竹带着人,将银子拿到五院中看守起来,等她吩咐。
平安和碧竹领命退下,顾窈娘望着卢照安:“我还是觉得,咱们总是运送银子,有些麻烦,并且不安全。”
卢照安负着手,瞧着院子,不置可否,而是开口夸赞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般设计的银库。当真是重重守卫了。转角还有镜子,这个设计好啊!”
顾窈娘一怔:“我也觉得不错。”
却又回过神来:“卢老板!今儿银子都差点没了!”
怎么还有闲心来聊别的呢?
卢照安端正神态:“可是银子必须运啊!你我两家生意来往多,每月一结是正常的,这样每次银钱是会多一些。
可若是半月一结,确实有些麻烦……”
顾窈娘摇摇头:“运的次数多了,那便更麻烦,更容易被人盯上了。”
“娘子!这有问题!”
二人的思绪被碧霜的声音打断,朝声音来处看去。
碧霜此时蹲在地上,看着方才运送银钱的板车轮轴。
几个铁桦木的大箱子已被碧竹搬走,板车孤零零地躺在院子中央。
碧霜一手扶在轮轴之上,另一手放在鼻端,似是轻轻嗅着什么。
顾窈娘与卢照安走到她身边,也跟着蹲了下来,目光落在轮轴之上,却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碧霜将手挪了挪,示意二人看过去:“这里,您看。”
顾窈娘凑近了看去。
轮轴上沾满了泥灰,一眼看过去皆是土棕色。可其中却有些不同寻常。
这板车并未出城,朔京城中大多是石板路铺就,有灰,泥却极少。
而轮轴上的泥或许还能用“打斗中沾染剐蹭,在所难免”来解释,这泥的颜色却不大对。
朔京城附近的泥皆是黄中带黑的深色,土质肥沃。而板车上的泥土颜色却有些浅。
不过寻常不会有人注意到泥土的颜色,所以一开始顾窈娘和卢照安都未曾注意到这个不同。
只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见二人似是不解,碧霜又道:“娘子,卢老板,您二位仔细瞧瞧,这泥里可有同?”
卢照安和顾窈娘都蹲了下来,想要凑得更近些。
可却不料离得太近,二人险些撞到了一起。顾窈娘连忙后退,只是裙摆迤逦,差点又被绊倒。
卢照安眼疾手快伸出手将她扶住。顾窈娘双颊一红,站起来向后退了退,向四周环视一圈,见没有外人,方才又蹲下看。
只见这黄泥不仅色泽比寻常田地中的浅些,其中隐约还有白色的颗粒,被镶嵌在泥里。
颗粒细密,稀疏且均匀地分布在车轮上的污泥中。不凑近了仔细看,确实很难发现。
“你说的是这个?”
顾窈娘指了指,掏出手帕伸出小指,便想要挑起。
“娘子别动!”
碧霜连忙叫住了她。顾窈娘被碧霜骤然提高的声音吓得背脊一抖。
卢照安在一旁闲闲一笑:“窈娘啊!你可真是胆大。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便敢伸手了。”
顾窈娘并不理他,而是问道:“这是什么?”
碧霜方才吓了窈娘一跳,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江湖上一种追踪用的药物。若是沾到了皮肤上,想要洗掉便要受些罪,皮肤会发痒开裂掉皮。所以奴婢方才不让娘子捧到。”
顾窈娘了然,却还是被这个碧霜说的这个药的威力惊到:“这么厉害!”
“可是鹤踪粉?”
一旁的卢照安问道。
碧霜点点头:“没想到卢老板又也知道。”
她便转头只向窈娘解释:“鹤踪粉是江湖上最厉害的追踪药粉,说是只要沾上,便很难洗掉。便是仙鹤上了仙山,也能被人找到踪迹。”
她伸手挑了一粒白色的颗粒在手中,比划着道:“美中不足便是它有一股腥臭味,若是寻常放到人身上很难不被发觉。所以江湖中人常将它做成这样包裹好的颗粒,放在泥中掩盖气味。
马车沾上了泥,在行进中必会将颗粒碾碎,释放出味道。调制鹤踪粉的人会有训练好的猎犬寻着味道过来。便是人,仔细闻也能闻到。
只是一般人都只当做污泥的腥臭味,很少往这方面想。”
顾窈娘担心地看着她:“那你的手?”
碧霜不以为意:“娘子放心,我能消掉这个味道。”
只是受些苦罢了,无妨。她在心中默默说道。
顾窈娘颔首:“那你受苦了。”
虽是碧霜未说,顾窈娘却是还记得的,洗掉鹤踪粉,须得掉层皮。
卢照安突然却想到一事,不由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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