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之才刚进了院子,听说顾窈娘今日从户部回来,便急急寻他,就径直到了书房。却发现顾窈娘并未在书房等他。
叫了人来询问,才知窈娘去了后厨。
他无奈,失笑摇头。这个孩子啊!让她管了金玉楼,倒好似越发在厨房扎了根。
想了想,他转身进了耳房,想要将外袍换下,再去寻了顾窈娘过来。
顾窈娘一路上急着跑过来,脚步匆匆,绣履踏在石阶之上,轻轻的,顾行之却是听见了。
他手中尚还执着那新进得的玉骨扇,踢踏着脚步,向门口探身看过来。
见顾窈娘走得急,他几步走到书房门口,将折扇并拢,遥遥以折扇点了点她:“自己家里,着什么急?”
顾窈娘嘻嘻一笑。其实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听了回话,说二叔回了府,便急急过了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只是今日在户部被一群老头子逼得急了,心里便有些憋闷难受。此时见到了顾行之,如同雏鸟归巢,再次有了主心骨。
她朝着顾行之扑了过来,衣角荡起层层涟漪。顾行之对她这般形状,也是有些意外,却是笑吟吟等着她,到了跟前。
顾窈娘在顾行之面前停住了脚,站在距他两三步远的地方,抱着臂佯作不高兴:“二叔也不伸手接住我?”
顾行之懒得说她,只是瞪了她一眼:“多大的人了?”
顾窈娘噘着嘴,似是不高兴。顾行之却不理她,自顾自朝书房内走进去,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今日回来时,去了一趟金玉楼。余二娘子今日正好做了蜜煎樱桃……”
话音还未落,顾窈娘的脚步已经靠近了他。他扭头瞧着顾窈娘,顾窈娘却是冲他一笑,颇有些谄媚的模样。
顾行之摇摇头,行到几案旁坐了下来,用扇子指着几案上的那个油纸包。
不用多言,顾窈娘也知道,油纸包里必然是顾行之带回来的蜜煎樱桃。
她也坐到了顾行之下首,喜滋滋接过油纸包,拆了开来。
樱桃季不过一月不到,每年也就春日里能吃上几次。虽是可以煎得更干些、再多搁些蜜糖,做成了蜜饯果子,也就能多放些时日了。却到底是不如用树上新摘的樱桃现做的蜜煎樱桃好吃。
今年樱桃上市后,顾窈娘便颇为忙碌。细算起来,时常往来于衙署和顾家大宅之间,倒是去金玉楼的日子屈指可数,更不用提如从前那般,日日在金玉楼里坐着理事。
这今年的樱桃,自也是还未来得及尝尝。
将油纸包剥开,火红晶亮的蜜煎樱桃赫然其中。另外,却还包了几块别的糕饼在其中,都是顾窈娘爱吃的大奈糕、松仁五香卷一流。
顾窈娘的眼睛一下弯成了月牙,腾出右手便要上手去拿,却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打掉。
“洗手了吗?”
顾行之瞪着她。
顾窈娘素白的手掌一翻一转,又回到了油纸包侧畔,迫不及待抓起了一粒蜜煎樱桃塞进嘴里,一边不满地含糊答道:“洗了!刚从厨房过来,怎会不洗手?”
她不知是被酸的,还是心中着实愉悦,五官挤到了一处,一张笑脸变得皱皱巴巴的,嘴角却狠狠上翘着。
顾行之嘴上依旧嫌弃,眼神却是十分慈爱。
看顾窈娘一连扔了三四颗蜜煎樱桃进嘴里,又拾起了一块粉润的桃花酥,顾行之方才徐徐问道:“今日找我何事?”
说到正事,顾窈娘忙也正了神色。她手中依旧捧着桃花酥,却将手中的油纸包放到了几案上,单手将油纸拢了拢,生怕掉到了地上,或是被旁的什么东西掉了进去。
“二叔,朝廷想要珍珠宣的制法。”
顾行之闻听此时,面上并不见半分讶然,似是早已有所预料。
“您早就知道了?”
顾窈娘不由问道。
顾行之摇摇头:“我又不是神仙。只是猜到了。”
珍珠宣遇水不破,久存不腐,便是遇火,也比旁的纸张燃烧得慢些。
朝廷若是有心想要将商票改革,进行官造,珍珠宣的特性,岂不正是适合做商票的不二之选?
至少据他所知,如今还没有别的纸,能够比得上顾家的珍珠宣。
“今日在衙署,那些大人是怎么说的?你详细与我说来。”
-
户部掌管着大成一朝的钱粮财政,其中又分为度支、金部和仓部。
度支掌管全国财政预算,量入而出;金部掌管全国的货币收支,藏于府库;仓部掌管仓库贮积和收支等事。
商票一事,主要便是由度支和金部的官员在商讨、定策。
庆王主政,命其筹谋划策。度支和金部的官员七嘴八舌,户部衙门空前地热闹。
顾窈娘和卢照安作为唯二的白身,身处其中不听也不是,听更是不妥,颇有些左右为难。
度支的人说:“如今矿采确实是跟不上商贸发展的速度,如今市面上仍旧能够流通的官银的确不足。”
金部的人附和:“是的没错。如今府库收回来的税银,在数额上虽与从前差距不大,甚至有所递增。但置换成米粮,却只有从前的七八分。如今国库也是缺钱呐!”
庆王大手一挥:“那便就多印些商票,银钱不就多了吗?”
金部的人连连摇头:“不妥不妥。若是印多了,到时各地官衙的银庄里兑不出银子,那岂不是朝廷威严扫地?”
庆王不以为意:“那多发些商票,直接发个飞龙函,让上下都将官造商票直接当做银子用,不就行了?”
那便不会有兑换现银的烦恼了。
度支的人却又摇头:“不可不可,商贸发展皆有定数,银钱更是不能操控变动,若是官造商票涌入太多,怕是会扰乱市场、抬高市价,到时更是于国无益。”
金部的人嗤之以鼻:“不要印太多,不就得了?我看殿下说得极是,若是商票能直接作银钱来用,国库便可充盈起来了!”
一直在一旁旁听,插不上嘴的一个仓部小吏,此时却是弱弱插嘴:“可若真将商票进行官造,如何确保商票不受伪造、且百姓能辨真假?”
这可是纸上印花,和从前的真金白银可是不同。真金白银真就是真,假便是假。
这纸上能做的文章,可就多了。
此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与秦毓秀同科的探花郎,张悟山。
他对数字极为敏锐,如今已从翰林院调入了户部,进了仓部司职。
庆王此时方才问起了在一旁充作隐形人的顾窈娘和卢照安二人:“你们的商票,是怎么防止旁人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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